想到现在别人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议论这事,要强了半辈子的她猛地一阵气短,心口突突地跳,勉强定了定神,再次低声命令红莲看牢女儿,随即开门走了出去。
女主人走了,红莲松了口气,赶紧又扶着苏青青让她回到床上,一边替她盖被子,一边低声念叨:“姐儿,我知道你可怜,但夫人又何尝容易?再怎么样,也是你娘,你那天怎么能用那样的话伤她的心?你昏睡的那天晚上,夫人就在观世音跟前跪了整整一夜,等你醒来我去找她,她两个膝盖都肿了,站都站不住。
她不会让你一辈子都当少爷的,姐儿你再委屈一下……”
苏青青仰在枕上,眼睛盯着帐顶,回想着脑海里三天前吵架的情景。
当时,苏雪至把平日积聚起来的对母亲的不满全都泄了出来,口不择言,说她一门心思钻钱眼,恨自己不是儿子,所以冷酷对待强制命令,现在不是旧时代了,人人平等自由,如果不能自主人生,活着不如死去,最后还斥母亲假正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让死去的父亲蒙受了羞辱。
应该就是这句话激怒了叶云锦,当时她脸色煞白,打了女儿一记耳光,接着,就生了那桩意外。
“姐儿,你有在听吗?”
耳边传来叹气声。
苏青青扭过脸,对上了红莲望着自己的目光。
她能感觉到这个小脚姨娘那自内心的对自己,或者说,对苏雪至的关爱,见她脸色愁苦,目光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略略不忍,于是含含糊糊地应:“在听呢……谢谢红姨……”
姐儿去了省城读书后,这两年和女掌柜的关系越来越僵,连带着也迁怒起自己,认为她是母亲的“帮凶”
“走狗”
,已经很久没管她叫姨了,现在突然听到她又像小时候那样叫自己,红莲受宠若惊,愣了一愣,眼眶忽然热,急忙偏过脸,扯出掖在袖里的手帕,飞快抹了抹眼角,随即转回脸笑道:“听进去就好,听进去就好……姐儿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啊……”
苏青青摇头说不饿,红莲就坐在床沿边,手伸进被子替她揉小肚子,问她现在来月事的那几天里,肚子是不是还疼得厉害,揉了几下,忽然仿佛记起什么,又去解苏青青的衣襟。
苏青青身上穿着男子的家常中衣,不知道她的意图,就看着她替自己解衣。
红莲替她解开中衣的襟扣,露出一层贴身里衣,目光扫过她的胸部。
那天从水里被捞出来后,红莲替她擦身换了衣服,没有裹胸,所以现在,苏青青的胸脯是自由的。
她翘着手指,比成尺的形状,在她胸前横竖地比了几下,随即低声说:“……咱们好像又饱实了些呢,束紧了不舒服吧……好在天气就要转冷,姐儿你放心松着些,别太紧了,咱们外头有厚衣裳遮挡呢……原先那几条湖丝的贴身也凉了,前些日我新缝了几条,专门叫人用绒棉纺线织出来的,又轻暖,又服帖,不会磨疼你,晚上我拿来你试试……”
苏青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在评估胸围,替她准备平日用来缚胸的绑带。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
苏雪至恰满十八岁了,虽然长年白天束胸,但育得还算可以。
红莲正用手比着,忽然听到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竟被人一把推开。
她吓了一大跳,替她飞快掩回衣襟,转头见是家里的使唤丫头小翠闯了进来,生气地骂:“脑子呢,当规矩是摆设?谁准你这样冲进来的?嘴巴留着不会用,我给你撕了喂狗去!”
小翠被红莲骂得跟只陀螺似的打着转,慌慌张张地退到门槛外,手扒着门,喘着气嚷:“不好了,出事了!
舅老爷来的路上,遇到一伙土匪打劫,差点丢命,幸好郑大当家路过救了人,给送了过来!
舅老爷血糊糊的!
可吓死我了!
夫人让红姨你赶紧去拿鸦片酊!”
鸦片酊保管在库房里,钥匙在红莲这里。
她闻言脸色大变,顿足嚷了句天杀的,吩咐苏青青别乱跑,转身扭着小脚就跑了出去。
小翠跟着走了,屋里只剩下苏青青一人。
她继续躺了一会儿,按捺不住,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穿了件屋里的男人外衣,抓了抓短,正要出去,走到门口,低头看了眼自己鼓起的胸,又退回来,翻出一条束带,使劲把胸勒得扁扁平平,看着和男人没什么两样,深深呼吸一口气,等适应了些,开门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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