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忽觉手上乏力,手一松,手中茶碗直坠于地,碎矣。
郑氏难以置信,言曰:“柔嘉表弟,配与少姥为二房?柔嘉表弟非有婚约乎?”
杨丁氏悲愤交加,拍旁侧之桌案,怒言:“杀千刀,实在害人!”
二叁侍从旋即趋前,一者为其揉摩,一者为其捶背。
杨丁氏稍敛心绪,终复言道:“汝柔嘉表弟早岁确有一婚约,原言其及长成,便当嫁往,未料与彼结亲之女为浪伎所蛊,蔽其心窍。
原乃甚佳之女,为哄诱至甘愿抛家离户,亦欲与那浪夫私奔成婚。
二人私奔未久,那贱人即言无意于此,欲与之绝断关系。
那女子一察,乃觉其攀附荣华,勾引他人,此焉能忍?当即执刀捅死那浪夫,自身亦陷牢狱。
虽官府有意从轻裁处,到底有玷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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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女家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柔嘉虽未嫁往,然已有婚约,今迫柔嘉欲其嫁之,言共患难。
吾母家悯其男儿,岂堪令柔嘉蒙此苦?且丁家子娶罪囚女,实乃玷秽声名!”
郑氏曰:“彼时彼家虽强相逼迫,然吾之所言终属有理,料想不过过爱其女,冀其女于牢狱之中有人看顾耳,唯其过急矣。”
杨丁氏亦叹曰:“吾岂不知此爱女之心,然柔嘉终为丁家男儿,断不能眼睁睁睹其受苦。”
继而谓郑氏曰:“依吾之思,付予楣青,彼二人乃表姊弟,楣青定然不薄待之,丁家亦存此心。
若此事得就,那户人家见生米已成炊,本就悖于理,此番更难强逼,如此则事可解矣。”
郑氏齿颤而言:“柔嘉表弟终归大婿母家之人,予少姥为小,岂非过辱?”
杨丁氏曰:“此有何辱之有?吾女吾自信其品行,柔嘉亦为吾自幼看顾长成者,二者相匹,吾觉甚宜,况楣青后院本就空乏,再添亦无妨!”
柚杏亦终敢开口,顺杨丁氏之意曰:“大哥哥是觉柔嘉弟弟不配嫁与少姥,还是觉少姥不配娶柔嘉弟弟?”
杨丁氏流泪而言:“汝为正室,何苦若此?昨夜柔嘉闻彼户之讯,投池欲自绝,幸蒙人救起,其小脸苍白,令人何忍弗怜?此些时汝等相处亦存情分,汝身为其表姐夫,岂无悯意乎?”
郑氏遽曰:“小婿断非此意!
小婿但念及柔嘉表弟之母父应许否?”
杨丁氏乃曰:“此吾亦思之,昨午后已传信,其母父亦甚喜此亲事。”
郑氏心几欲寒,独问:“少姥意下如何?”
念及此,杨丁氏颜上稍现忧色,向郑氏之笑亦趋和缓:“此事关乎其表弟之性命,且彼膝下迄今无子息,多一人亦佳,吾料楣青大致应从,然吾觉其口风亦紧,汝若有暇亦可劝之,亦好使此桩亲事早定。”
郑氏遇此苦事,只感心皆苦矣,应曰:“既已这般,那吾甘愿相助,只是吾忖之,此数日少姥事冗,吾恐不得见之空暇,况且这些日少姥亦不常至吾处,即便至亦仅用膳之片刻,吾为男儿于用膳之时何能劝之?”
杨丁氏冷哼一声:“汝身为当家主婿,连此般事皆缄口不言,柔嘉平素皆称汝为姐夫,总归存些情分!
罢罢罢,汝言少姥鲜往汝处,吾便觅一可转往彼处之人,柚杏,汝意何若?”
郑氏遂闻柚杏答:“吾觉甚佳,此些时日内宅主子侍从皆有目共睹,知柔嘉弟弟良善,巴不得其即为吾家之人,此番若成,非但解大婿之忧,亦遂众人之心!”
见柚杏上述诸言犹未止,继而竟跪而笑言:“如斯美事竟能落于吾身,乃大婿垂青小子,若此数日少姥能往吾处一行,吾必开口促成此段良姻!”
杨丁氏闻之亦赞曰:“吾曩昔即言汝善,非但嘴甜,且目明,惟憾现于吾前,若为吾女知晓,不定日后多恤汝!”
继而言曰:“郑氏,汝弗若柚杏之明矣。”
郑氏终默无言,杨丁氏冷冷睨之,曰:“汝不欲回话则勿回,孰令吾仅为岳父,弗能主女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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