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这天晚上,梁白玉烧了。
赵文骁要去诊所请黄医生,梁白玉说不需要。
“你打桶水……进……进……来。”
梁白玉裹紧被子,指甲隔着膏药贴抠住左手腕部,身体抖得厉害,像是正在承受极致的寒冷,可他的眼睛里却是高温灼烧出的血丝,他的牙齿打颤,说话声也是,“冷水……掰……掰几根屋檐下的冰凌子放进去。”
赵文骁动怒:“白玉你想干什么?你烧成这样了只能打针!”
“快去……”
梁白玉的嘴唇已经一点颜色都没了,脸也是,沉得他一双血红的眼犹如鬼魅,他蹙着眉心,喉咙里溢出一股腥甜,“去啊!”
赵文骁被他痛苦的样子吓到,面色沉了又白,转身就出去打水。
水一到,梁白玉就让赵文骁出去了。
赵文骁在门外站到后半夜,抽掉了大半包烟,他搓着干燥起皮的嘴唇,低头看脚边烟头的时候,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感情。
房里忽地传出哗啦水声,泡在桶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赵文骁立刻推门,没推门,他拍几下,一连串的问,“没事了吗?你现在怎么样?温度降下来没?还烧不烧?”
“没事了,我要睡了,你也去睡去吧。”
梁白玉的气息声没之前那么虚了。
“我能不能进去?”
赵文骁的额头抵着门。
“不要了吧,我好累。”
梁白玉似乎在换衣服,他回答的时候带着喘气声,还有点鼻音,这几点结合在一起会变成一种无形又有画面感的诱惑。
赵文骁却只顾的上心疼,没有半点被拒绝的怒气,他说了声“晚安”
就去了自己房间。
梁白玉这一觉睡的很长,他在梦里把年三十过了,醒来的那一刻,心里头还有未散的满足和开心。
赵文骁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古怪的心不在焉,他给梁白玉送了碗稀饭就出门了。
梁白玉吃了稀饭就去楼下晒太阳,他眼皮下沉快要睡着的时候,蔡小静跑来找他,照例背课文给他听。
背的小姑娘认认真真,听的人昏昏沉沉。
课文背完了,就是分享学校趣事环节,基本都是蔡小静瞎编的。
学校里哪有什么好玩的事啊,同学无聊,学习枯燥,青春跟书里写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年轻。
“大哥哥,村里人都去杨家了。”
蔡小静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捏着雪团子,“就那个嫁到县里的常新叔,他回来了。”
摇椅里的梁白玉睁了睁眼:“回来了啊。”
“嗯嗯,说是天没亮就回了。”
蔡小静吐舌头,“我妈说他孝顺,叫我学着点。”
梁白玉的唇边噙着一点笑意:“确实孝顺。”
蔡小静见他的精气神好了不少,以为他感兴趣好奇:“那你要去看吗?”
“我啊……”
梁白玉抬起一只手放在眼前,五指张开,透过指缝看今年倒数第二天的阳光,他笑的眼尾弯了起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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