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飘了水和稻草的斗底虽已经出了好几箩,剩下浮在水面上的青茬稻壳却也不多,用脚踢一下,谷子从水里顺着脚背带上去,细长的条儿,粒粒饱满,捡一颗在手里掰断,稍有白色的浆,放嘴里磨一磨,得出结论:“谷子是好谷子,还是干了点。”
老张从马背上拿着口袋挨过来:“老太婆住院那段时间干的,连着个多月没落一颗雨,脚板都跑大了,又忙这起又忙那起,引点水下来田坎还没固好水已经失干了。”
“你也不要叹气,这样已经好得很了。”
文三抽完了烟又钻回斗里继续出斗。
潘老头和罗清赋在边上牵口袋,两人都点着烟,险些没烫了文三的额头。
上面好远忽然传来王二的叫骂,最上面的大石包边上竹林旁正是他的田,只见他在那田坎上不停转来转去,嘴里也不停出口成脏:“……格老子太不是东西了!
你一家的水吗!
还到我田里来抠水,一辈子没干几件好事,缺德事做多了硬不怕晚上睡不着!
格老子不要脸的东西,回回到你那里买西瓜还把你的生意照顾错了,我田里的水你都要来抠落,就光是你一家人吃饭吗,人家屋里不吃饭了?男人不像个男人,堂客不像个堂客!
你等我哪天亲自逮着你你看我不捶死你个龟孙子……”
几个大人同孩子一齐朝上面看西洋把戏一样的望着,潘老头又看着王黑娃:“说你屋里呢,你还不躲起来,等哈儿他冲下来没人给你帮忙哈。”
黑娃撇嘴:“还不晓得说的是哪个呢,关我啷个事,又不是我去抠的,还打到我身上来了。”
“嘿——不是你是哪个。”
老张也望着他:“他底下角角那几块田不是你屋里的,上面的水抠下来不是到你田里到哪个田里。”
“我不晓得。”
他一笑,又是与我无关的神情了。
王二一个人在上面骂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与他回应,过一会儿,他的声音就慢慢走远了。
忠传提着镰刀过来,文三等几人已经下了斗,嘿起的声音再次响起来,田坎上堆满了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