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大明国势日暮西山,大清国威如日中天。
各地州县城头上,也随大势所趋,纷纷更换大王旗。
随着王旗变更的,还有冠裳和发髻。
传承数千年的冠裳变了,从交领、右衽、无扣的道袍方巾就变成立领、对襟、盘扣、马蹄袖的长袍马褂。
传承数千年的发髻也变了,从四方髻变成金钱鼠尾。
辫发易服,成为大清官员口中的“新朝雅政”
。
而流落各地的忠臣义士,要么老去,要么死去。
十余年间,月染霜华,转眼青丝变白发。
周士相从青年打到中年,从山里打到海边,从粤西打到粤北,又从粤北打到粤东。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期间收拢各地忠明的士卒、志士、山民以壮大实力。
又因部属皆不剃发,不降清,因此无法下山到集市跟山民们交换物资、获取粮食、药品、布帛、武器补充,只能大多时候以抢夺乡下大户的钱谷、衣物为生。
战斗绝不恋战,纵使被豪强家丁围抓,也死不投降。
他们不乱杀人,拦住大户们的运粮车,也只拿需要的米粮,剩余的粮食等物资,分给周围乡民,再将民夫放回去。
渐渐的,乡民虽然对他们没有好感,但也知道没有恶意。
并没有搜山封林般大规模围剿他们。
如果真有,就只能换个地方继续抵抗了。
被抢掠的大户们把州县门口的登闻鼓都被锤烂了。
但鉴于辖区内未发生重大命案,各地州府老爷基本都选择都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借机敲诈前来申诉的大户们。
一边是盗匪,一边是官患。
盗匪造成的损失怎会比得上官府的压榨呢?
久而久之,也没有大户们去报官了,自己召集家丁护卫,能剿则剿,不行的话,就让管家上山跟明贼们商量,每月给予固定钱粮,换来他们不要骚扰他们生产经营。
最后,沦落到抢大户钱粮的“大明官军”
渐渐成为官府口中的“盗匪山贼”
。
曾经有士兵问周士相:
“将军,我们到底是王师还是盗匪啊?”
“怎么,你怕啦?”
周士相没有恼怒,反而是笑着问他。
士兵们并不惧怕这个将军,因为他从不打骂士卒,也从不勉强别人。
();() 他自己说过,反清是条漫长路,甚至是看不到结果的路,靠勉强别人加入,是坚持不了的。
但大家都愿意跟着这个看起来并不高大的汉子,在他的眼眸中,带着一种光。
“怕,我怕我们最后没办法看到鞑子被赶走。
我怕我们死了都被百姓认为我们是贼寇。”
周士相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我们是大明官军,就算剩下一人,都是大明的兵。”
“我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但我们的坚持会万古流芳。”
这些转战四地的汉子,他们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就是没想过放弃!
也正是他转战粤省,部下中大多来自广东各地,会讲粤地各种方言,官话、广府话、客家话、雷州语系方言、闽南语系的潮汕方言等等。
后来听说延平王师入粤,就率部跑到饶阳,打算从饶阳进福建或者从饶阳出海寻找抗清的延平王队伍,继续率领部下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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