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节要吃饺子,薛业架上锅,水开之后往里面扔了好几坨。
化开的冻饺子粘连成奇怪的形状,数不出个数来。
薛业落寞地站在旁边等,等第二次水开,倒一碗冷水,再开锅一次,捞出一大盘黏答答的饺子皮和馅料。
凑合吃吧,都是杰哥打拳的钱买回来的。
再说,这些饺子当过杰哥的冰袋,也算有功。
薛业怕吃不饱,又给自己下了一碗香油面,最后端着两个大碗回了客厅。
落地窗上是一个大大的红色福字,沙床头是红双喜,有点俗气。
地上的书包装了一礼拜的换洗衣物,还有本该带回家洗的脏衣服。
薛业坐下来,餐桌上摆着爸妈的遗照。
他带过来的。
那个屋子实在不像个家,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天黑之后薛业逃命似的逃回这里,像受了重伤的野兽躲回能给予庇护的山洞。
这里才是家,还能看到体院的教学楼。
薛业破天荒地买了半打听啤,准备这几天解馋用。
春节晚会开场,薛业准时地坐在电视机前面,爸妈的照片也冲着电视。
“春节快乐,爸妈你们……都好好的。”
薛业嘴笨,缅怀亲人的句子憋在心中,说不出来。
没形状的饺子泡在面汤里,两颗水煮蛋,香油和醋。
一听冰啤喝下去,薛业的舌头不那么木了,朝照片里的亲人笑了笑“我挺好的,该治的病杰哥带我治了,今年回赛场。”
照片里的中年夫妻只笑,不说话。
两个冰冷的相框并排摆在一起。
“我回赛场,你们一定不愿意……”
薛业喃喃自语,“我都放下了,爸妈你们也放下吧,不怪谁,我还能跳。
唯一对不住你们的事,就是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我是个同性恋,我不喜欢女生。”
照片里的中年夫妻没有责怪,仍旧是笑。
“对不起,没敢告诉你们,怕你们失望。
而且你们也不喜欢杰哥,总让我离他远点儿,说他太野了……不过都挺过来了,杰哥说,供我当自费运动员,房子也是他租的,还有这个。”
薛业赶快亮出项链,像第一次收了男朋友贵重礼物的小女孩,“杰哥买的,说打完拳赛就戴上。
我俩……我俩……我俩都是同性恋。”
出事之后,薛业从来不敢看爸妈的遗照,现在看,爸妈好像挺高兴自己谈了恋爱。
“高一那次受伤,其实是杰哥打的,他为了让我长记性,怕我流血死了。
替我背了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总替我背黑锅。”
薛业打了个酒嗝,“杰哥还说带我去看他奶奶,爸妈,其实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中考之后……我不想活了。”
“你们说忘了就好,我怎么忘啊?”
薛业吸着面条,眼睫毛向下垂着,盖住他的瞳孔,“还没上小学就练跳远,怎么说忘就忘啊,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我也是怕你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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