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姐说,就这样定了。
宏庆说,好吧好吧,我一向就是,上班听组织,下班听老婆。
汪小姐笑说,屁话少讲,对了,我喜欢别人称呼汪小姐,这次出去,宏庆要这样称呼。
宏庆不响。
汪小姐说,改了口,我就年轻了。
二
这一日江南晓寒,迷蒙细雨,湿云四集。
等大家上了火车,天色逐渐好转。
康总说,春游,等于一块起司蛋糕,味道浓,可以慢慢吃,尤其坐慢车,最佳选择。
宏庆说,人少,时间慢,窗外风景慢,心情适意。
康总说,春天短,蛋糕小,层次多,味道厚,因此慢慢,慢慢抿。
梅瑞笑笑。
车厢空寂,四人坐定,聚会搞活动,往往使人漂亮,有精神。
宏庆与康总熟悉,汪小姐与梅瑞,本是同事,一样擅长交际,一讲就笑,四目有情。
火车过了嘉兴,继续慢行,窗外,似开未开的油菜花,黄中见青,稻田生青,柳枝也是青青,曼语细说之间,风景永恒不动。
春带愁来,春归何处,春使人平静,也叫人如何平静。
两小时后,火车到达余杭,四人下来,转坐汽车,经崇福,石门,到达双林古镇。
按计划,先去菜场。
这个阶段,气氛已经活络,人人解囊,汪小姐买土鸡。
宏庆买塔菜,河虾,春笋,春韭。
康总买了酒,等摊主劈开花鲢头,身边的梅瑞,已经拎了鸡蛋,鳝筒,葱姜,粉皮,双林干,水芹两把。
一切默契非常。
然后,雇一条机器农船,两条长凳并排,闹盈盈坐个稳当,机器一响,船进人太湖支流。
小舸载酒,一水皆香,水路宽狭变幻,波粼茫茫,两岸的白草苇叶,靠得远近,滑过梅瑞胸口,轻绡雾觳一般。
四人抬头举目,山色如娥,水光如颊,无尽桑田,藕塘,少有人声,只是小风,偶然听到水鸟拍翅,无语之中,朝定一个桃花源一样的去处,进发。
大概三刻钟的样子,船到了林墅。
眼前出现一座寂寞乡村,阴冷潮湿。
河桥头几个闲人,一只野狗。
宏庆的表舅,水边已等候多时。
四个人,大包小包下船,跟紧表舅,曲曲弯弯,房前屋后绕来绕去走路,引入一户院落。
大家先一吓,三开间,两层老屋,门前对联是,只求同心条愧,何须朗上有神,字纸已经发白,窗扇破落,庭院里,堆满乱七八糟的桌,椅,茶几半成品,犬牙交错,风吹雨淋多年。
表舅说,两年前,我做木器生意,发一笔小财,最后,蚀尽了老本。
宏庆说,还有这种事体。
表舅说,这批赤膊木器,上去龌龊,样式还好,各位上海朋友,先帮我,如果有去路,表舅我也少一点损失。
汪小姐说,啊。
大家不响。
表舅说,不必客气,要是欢喜,大家拣个几样,带回上海。
宏庆摇手说,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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