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疲劳引起的抵抗力下降”
慕医生在药袋里塞了根温度计,“多听几节课也不是说不行,自己实时监测,过三十八度五就先吞一粒药”
云知连连应好,等出了医务室,许音时劝她回家,云知说“过一阵就是月考了,我还有很多知识都还是半知半解的,这一回家,又得落下多少”
“你不是说请家教么”
“大概暂时请不了了,不好意思啊小音,本来说好了带你一起”
“我没什么,怕你累着了。”
许音时还是觉得她哪里不对,担忧摸她额头,“真的还好么”
云知点头“小感冒而已,多喝热水,睡一个大觉就没事了。”
说着没事,临近正午体温一度飙到了三十九,服过药后又降下来了,云知心道这身体果然扛造,连喝了几壶温开水,又这样混了一天课。
只是夜里体温又会反复,云知只当是感冒的正常过程,没当回事,吃过药后次日醒转,虽说精神仍没见好,但温度下来了也不算难受,又正常上学去。
她虽然生了病,但自己不说,伯母姐姐们居然也没察觉出来,等到两三天,更多症状频频冒出,她不得不叫幼歆帮忙递假条,三伯母远远听到她咳嗽,忍不住说“云知,伯湛还在客厅里玩儿呢,你要是不舒服还是回屋里休息吧。”
她本来也就是出来盛汤婆子的,闻言自回屋,也没再出来。
大伯母总算还知道关切,午饭前就让小树将饭菜分好给她端屋里去,中途询问过一回要否让司机送去医院瞧瞧,云知蜷在被窝里,一个脚指头都不想钻出去,大伯母也没勉强,吩咐荣妈煎一服受寒常用的草药端进去,不一会儿听说她发了汗,就由着她自己睡。
云知也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晕沉沉间,周围的景致仿佛都变了样。
触手处,是熟悉的湖色缎被,紫檀床榻上的高梁上挂着如意绳坠,她愣怔了一下,转过头,见床边额娘捻着勺盛汤药,说“躺好,还烫着呢城树,在外边捣捣什么,没你姐病着呢麽”
“我这不是怕那些烦人的知了吵着五姐了么”
小七探了半个身子进来,袖子和裤腿都挽着,是十岁出头的毛头孩子模样,一见床上的姐姐“扑哧”
一声笑出来,“姐瞧你你的黑眼圈都掉到下巴去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前仰后合,没瞧见额娘使的眼色,直到身后一声冷哼,他一个激灵“阿玛”
阿玛斥他这不伦不类的毫无王府的体统,继而跨进来问药怎么还没喝,额娘说“还不是妘儿怕苦,不掺冰糖不肯喝嘛哎”
阿玛接过药碗,示意额娘起来,他占了座,舀了满满一勺,吹了吹“良药苦口,咱们妘儿早喝早好,不矫情”
阿玛说“阿”
,她便呆呆张嘴,也不知怎么,一连串泪水从眼眶中无声流下来,阿玛蹙眉说“有这么苦的么”
五格格摇了摇头,她像一个迷路已久的孩子,“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们都不在了,我成了别人,住进了别人家里”
“傻孩子,烧糊涂了吧,瞎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阿玛低声笑她,额娘和小七也笑了起来,有那么一时片刻,她真把眼前当做了现实,都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忽听“哐当”
一声落碗脆响,前一秒还在屋内欢笑的人,蓦然间消失了。
忽尔,一阵脚步声临近,一个身穿青色锦袍、手持金陵扇的男人现身门前是祝枝兰,他摘下墨镜,深不见底地瞳色带着某种怨念的气息望来“姐,说话不算数的人,是你。”
仿佛是将她身体里属于妘婛的灵魂一丝丝抽出来,生生剥离躯壳,织出一副灰暗的颜色,泰山压顶般地袭来,将这小小的屋子里弥成一片怪石嶙峋。
而她在坠落,风声呼啸而过,所有美好都在消逝。
有一声呼唤由远及近,仿似萦绕在耳,又模模糊糊,分辨不清。
“云知,云知,云知”
一迭声又一迭声。
“妘婛。”
当她听清最后一声唤时,一双手接住了她,她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怀抱之中。
她艰难睁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怪小七凶姐姐,他只是太患得患失了。
也别怪小五不理解小七,她只是因为最亲的人陷入泥潭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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