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看儿子脸色难看,正要推裴呈一把,陆怀云已含笑看了裴勉一眼,对裴呈道:“我虽久在京中,也听过表弟的侠名,裴斯表兄官声素佳,表弟侠名远扬,必有舅舅舅母嘉言善状之功,当着外人就罢了,对着外甥何必自谦?"
裴呈被夸得通体舒畅,裴夫人也忍不住微笑。
裴呈飘飘然起来,又开始把自家儿子胡贬一气,裴勉这次却不生气,脑子里还是陆怀云含笑看他那一眼,扰得他心跳失序。
论起看人,无非是三层。
第一层看容貌皮相,美人丽色虽然俗气,却是世人都跳不出的魔障;
第二层观风神气度,风神美者贵于皮相美者;
第三层便是待人接物,这一桩要经年累月才验证得出。
裴勉自觉这些年走南闯北,领略过秦淮风月消受得北地胭脂,俊才秀士也见过不知凡几,总不甘就此认服,便平复心跳又去看陆怀云。
陆怀云正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水沾在润泽的唇上,热气从杯中升起,笼在他眼睫眉间。
裴勉转开眼,抬手按住胸口。
说着话到了吃饭的时候,饭菜已经备好,该换座开席。
裴勉比陆怀云年纪小,见陆怀云起了身,才从座位上起身跟在陆怀云身后,陆怀云走了两步,腰背挺直,却行动迟缓,右脚使不上力。
这样一个芝风兰仪的绝俗人物,竟是个跛子。
裴勉像是亲眼见着和氏璧摔了一角、骊龙珠划了一道,一时迈不动步子,只盯着陆怀云的那只跛足看。
裴呈见自家小子的无礼行径,立刻拧眉重重咳了一声,裴勉才回神入座。
一顿饭裴呈夫妇与陆怀云吃得宾主尽欢,裴勉却食不知味。
吃过饭,又叙了一阵话,陆怀云起身告辞。
裴呈晓得外甥初来松江任了推官,是职务交接、院落安置、诸多拜会的忙乱时候,也不留他,拎着儿子一起去送客。
几人走出中堂,一只白鸽从碧空中掠来,小眼珠瞧见裴勉,立刻俯冲直下落在裴勉的手臂上,亲昵地蹭蹭。
裴勉怕耽误等在鸽舍计算鸽子归巢时辰的人,将雪衣捉在手里放飞。
陆怀云见这小表弟动作娴熟,问:“这鸽子是表弟养的?胸脯饱满、双腿强壮、羽支如丝,养得真好。
"
裴勉听陆怀云这点评也像是爱鸽之人,不由问:“表哥喜欢鸽子吗?"
陆怀云认真想了想,道:“算是喜欢。”
裴勉大喜,赶着道:“那我送表哥一只?刚刚那只好是好,可惜年纪大了,我去另选一只,表哥等等我!”
不等陆怀云说话,便冲去了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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