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符带苑义夫等百余骑侍卫赶回城内,到刺史府前老远就见一人精赤着上身,背上绑着一束荆条跪在台阶之下。
而沈叔狸、王公度等人已闻讯前来,站在一旁问话。
“陛下回来了!
我等还是徊避片刻,不可打扰师徒叙旧!”
沈叔狸见此,便笑着招呼几人先进府衙。
“师徒?”
王公度便转身,却忍不住回头惊讶地看了一眼何承天,指了指道:“陛下的先生?”
刘义符到阙楼前翻身下马,大步走过去一看,这何承天身形精瘦,脸形亦如刀瘦微有皱纹沟壑,双眉笔挺,目光很是锐利,下颌蓄着三缕长须,看起来约有五十余岁了,正是何承天。
说起此人,刘义符还有些印象,何承天曾为自己的世子征虏参军,刘宋开国迁尚书祠部郎,后转南台治书侍御史,不但是自己的潜邸之臣,更是自己音律、数学两方面的启蒙老师。
因为此人博通经史、精于天文律历、音律、数学,继祖冲之后,在推算圆周率上很有心得成就。
同时,又创作出一种接近十二平均律的新律,能弹筝,更擅弈棋。
“先生学富五车,一向深明大义,朕当日逃离狼狈,以致先生失陷于贼手,如今能来,朕已经很高兴了,不必如此,快快起来!”
刘义符上前一把解掉何承天背上麻绳,摘掉荆条,把着何承天双手就要扶起,不想何承天顺势站起,却颇为执拗地挣脱,躬身拜以大礼。
“臣有罪,实有负先帝之托,更不堪为陛下之师,未能及早察知朝中众臣奸谋,以致出现今日之祸。”
古人套路咋玩的,一个负荆请罪,另一个当然要给面子解袍相赠,也好再成一桩佳话啊!
于是,刘义符一边脱掉外袍,一边给何承天披上,口里劝道:“先生未受先帝托孤,更不曾秉政,能寻机脱身至此,对朕已是极大的助力,再说这也不是谈话之处,还请先生随朕登堂。”
何承天面色微红,露出既感动又尴尬的复杂之色,倒不像是作态,由刘义符把着手臂引入刺史府正堂,一众官员早已就坐,见此纷纷起身行礼,寒喧客气一番。
这时候自然只有主位是刘义符的,他过去跪坐后,沈叔狸似乎与何承天相识,主动将他领到自己身边同案而坐,两人小声交谈,倒让刘义符一时不好开口,便目视另一边几人打了个眼色。
刺史府长史左子逸五十来岁,也是文人,似是也认识何承天,便干咳一声,和蔼地微笑道:“既是故人来此,我等稍候应当设下晚宴厚待,不过现在还是谈谈正事,却不好耽误陛下的时间。”
别驾杜令琛三十余岁,正是壮年,连忙笑着附和道:“甚是甚是!
现今局势,敢问何……先生可有良策?”
既然来了,这也是应有之义,何承天自然是有心理准备的,也不作矫情之态,微微颌首示意道:“以某之见,别无二策,应从速尽起大军猛攻谢晦,则其军必乱,陛下若拿下这三万禁军,则可直下建康,屯兵临江戍以待,届时石头津外楼船水师必竞相投效,则大事可定!”
刘义符一听,面露沉吟之色,看起来很有道理,却显得有点太激进了,就算楼船水师会投效,但也不可能全部投过来,当檀道济在京中是吃素的。
檀道济只要有一部份水师,就足以让己方难以顺利渡江。
“若其军无战心的话,谢宣明倒是必败无疑,但要直下临江戍,还需从长计议。”
沈叔狸言辞略有些保守,但言外之意也是不赞同,大概是看在与刘义符的师生之谊上,不好拂了何承天的面子。
刘义符默默算了算,现在都快下午申时末了,传下军令到准备军需出战,明天还要一整天,便召苑义夫上前吩道:“你立刻出城请高太守等三人回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