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温暖的阳光挥洒向大地,穿过敞开的窗枢,落在了窗前的案上。
房里一片静谧,少年趴伏在案上,俊秀的脸颊贴着写满字迹的册,睡得正沉。
阳光懒洋洋的映照在她脸上,除了衬得她肌肤如玉,更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可惜,错觉也只是错觉,因为少年虽然睡得正沉,一双好的剑眉却是微微蹙起的。
她额上渐渐浸出细密的汗珠,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也在急速转动着,仿佛昭示着她此刻正被梦境所扰,直到一声惊呼伴随着“砰”
的一声巨响,静谧与美好便都被打破了。
陆启沛呆呆的坐在地上,满脸迷糊,好似回不过神来,身后是被她带得翻倒的座椅。
房里的响动惊动了外间的人,小丫鬟匆匆推门跑了进来,见着陆启沛呆愣愣的跌坐在地,也是惊了一跳。
她赶忙上去将人扶了起来,着急问道“公子,公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陆启沛被这一声终于喊得回了神,空洞的黑眸里渐渐有了神采。
她扭头,向了扶着她的丫鬟,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明,好半晌才哑着声音喊了一句“阿鱼”
阿鱼眨眨眼,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公子”
陆启沛蹙着眉,似乎犹豫了一下,突然伸出手碰了碰阿鱼的手臂。
然后又在对方越发迷惑的眼神中收回了手,出声说道“没事,只是睡迷糊了。”
顿了顿,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阿鱼见陆启沛似乎恢复正常了,便俯身去替她整理衣衫,同时答道“还没到未时呢,公子只是小憩了一会儿而已,不必在意。”
陆启沛想问的哪里是什么时辰外面的日头她也知道是午后了,她想问的是其他。
于是目光在被她碰乱的案上一扫,又问道“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近来温温得我都不知今夕何夕了。”
阿鱼果然不疑有他,便答道“公子别急,今日才二月初一,距离春闱还有好几天呢。
先生也说您文章做得已经很好了,您可别熬坏了身子,到时候才是得不偿失。”
陆启沛胡乱的点了点头,心中惊涛骇浪未平,面上却已然学会了不动声色。
正好翻倒的座椅也被阿鱼扶起来了,于是便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阿鱼关心了一句,也就听话的退了出去。
房里又只剩下陆启沛一个人了,她静静地站在原地良久,忽而便站在原地无声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抬手捂住眼睛落下泪来。
回来了,她回来了,在死在至亲的胞弟手中之后,她竟回到了过去
陆启沛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个笑话。
她生来便失了父母,唯一的亲人就是同胞的弟弟,那是她的至亲。
他们一同出生,一同长大,一同读,一同学艺可以说,这个弟弟占据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
她把他当至亲,他却拿她当工具
功名利禄,权势富贵,以及那背后蝇营狗苟不可言说的一切,现在想来何止是令人作呕。
陆启沛在重生后的第一个时辰里,狠狠地哭了一场,哭逝去的亲情,也哭过往的天真。
不过当泪水落尽,曾经所在意并为之受伤的一切,便也被她彻底的抛下了。
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即使眼眶还红着,少年的目光也渐渐坚定了起来。
陆启沛从来不是个蠢人,她能在科举中独占鳌头,她会在琼林宴上夺得皇帝赏识,本就足以证明她的优秀。
最后她会死,只是因为一叶障目,从来也没想过要防备身边至亲至信之人。
而现在抛开了这些,束缚在她身上的无形枷锁也就随之破碎了她没想过报复,但她也不会再留在这里。
她不会再辛辛苦苦的读科考,就为了给她那不成器的弟弟争一个功名,更不会为他拖了另一个女子下水
似浑浑噩噩过了三两日,陆启沛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
阿鱼着急得不行,请了大夫来,也只说是陆启沛忧虑过度,可开了安神汤也不甚管用。
陆启沛眼着憔悴了下来,却安慰阿鱼道“没事的,许是临近科考太过紧张,等习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