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盯着周渚。
周渚上前行礼,答道:“陛下在用膳,夜里要忙公务,来不了。”
“上元节一个人用膳,”
淑妃绷着小脸,紧张地问,“陛下召谁了,是不是华英宫的?”
“陛下没有召见娴妃。”
周渚说,“侍膳的是檀监事。”
淑妃拍桌,头上的孔雀衔花冠子晃得周渚眼瓜子一疼。
这位娘娘封号“淑”
,自然是极美的,此时鹅蛋脸宫柳眉皱着,狐狸眼樱桃嘴抿着,一身的愤愤,说:“把檀韫给我叫过来!”
她是文真侯府的嫡女,现秦王妃的侄女,自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娇小姐,入宫后虽有收敛,但也改不了骄横气。
只是这命令听不得,周渚劝道:“檀监事今日当值,必然会在御前侍奉,这一叫恐怕要惊动陛下了。”
提及陛下,淑妃便清醒了些,这御前的人最不能得罪,他们惯会吹耳边风,还有更了不起的能吹枕边风!
檀韫是陛下钦封的御用太监,说句简在帝心实不为过,若非他实在太年轻,陛下指不定真的要让他提督缉事厂,这么个左手给天子代笔墨,右手替天子掌杀伐的人,脑袋可不是泥捏的。
那花冠子上的气焰消灭大半,就剩一撮余焰蔫儿着,周渚适时地上前奉一盏果儿酒,说:“娘娘,您消消气。”
淑妃抿了两口,下意识地说好好喝,立马又惊醒现在不是夸酒好喝的时候!
她攥住周渚的手腕,“你说檀韫和陛下是那种关系吗?我听说以前龙潜时,他夜里常在陛下的寝殿里睡,是睡一张床么?”
那么漂亮的一尊玉人儿,想跟他一起睡也不稀奇,周渚抿了下唇,模糊地说:“没听说陛下好龙阳。”
“檀韫又不是男人!”
淑妃“砰”
地搁下酒杯,没察觉面前人眼底一瞬而逝的阴翳,依旧攥着他的腕子,“他是下头挨了一刀,又不是脸上挨了一刀,你瞧他那模样,不是狐狸精托生么?陛下也是男人,和他日夜相处,一时不慎就脱裤子也是极可能的。”
周渚也这样想,且多的是人这样想,有些人私下还绘声绘色地描诉檀韫与陛下的那些风流韵事,也不知道是躲在床底还是跪在床前听见看见的。
可檀韫竟然没拔了这些人的舌头,那人身上有股子任尔评说的气度,令人敬佩,令人厌恶!
淑妃还在喋喋不休,周渚听得烦了,口不应心地安抚道:“娘娘,陛下是天子,有三宫六院,您若想当皇后,就万万急不得。
至于檀韫,他就算夜夜上龙床,也碍不着您。”
这句话倒是说在淑妃的心坎儿上了,是啊,檀韫只是个阉人,陛下宠幸他都只能偷偷摸摸的,难不成还能光明正大地充入后宫?她吁了口气,将杯中的酒喝完,说:“我听说大表哥回来了?”
她口中的“大表哥”
是秦王世子,说起来世子爷是秦王原配、先秦王妃所出,与淑妃没有血缘关系,但淑妃很喜欢他似的,总是亲昵地叫一声“大表哥”
。
周渚说:“世子前些时日就回来了,昨儿还在常乐巷与珉王抢男伶,两人当街闹起来,若不是刚好在乐坊作曲的傅二公子及时阻拦,世子就要动刀了。”
是了,她这位大表哥自来就是位大逆不道、狂悖放肆的主儿。
淑妃用巾帕拭了下唇角,心里有了个主意,“过几日御花园的许多花该开了,你拿我的帖子去请大表哥入宫赏花。”
周渚应下。
是夜,檀韫在乾和宫陪皇帝处理公务,戌时末回到直房。
直宿火者替他宽衣脱帽,奉上热帕子擦脸,又端来泡脚盆,从匣子里取了一袋改善睡眠的药包放进去。
俄顷,尚柳来入内,将斗篷脱给火者,让人先出去。
他搬了交杌在檀韫脚边落座,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说:“雍京身形高挑、宽肩窄腰、肤色白、唇色红、有能力养私卫的男子都在这上头了,您瞧瞧谁像您的野桃花?”
檀韫接过名册,同时满足条件的屈指可数,可他把几个名字看来看去仍无法判定谁最有嫌疑。
那日“野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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