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昂说,在塔砂的鼓励下接道,“七八个……?”
“我也不知道。”
塔砂说,“数不清。”
玛丽昂愣住了。
地下城拥有玛丽昂的灵魂,只要塔砂想,她就能读到狼人少女的记忆、情绪和当下的想法。
因此塔砂很快明白了玛丽昂会有这种反应的原因:受阅历所限,她对同族的现状缺少认识。
她以为同族已经不剩几个,就只是当年和她一起被抓到的幸存者。
但事实上,尽管野生兽人不多,兽人奴隶却并不罕见。
只剩下几个的商品,不可能构成一种产业。
此前塔砂也对此近乎一无所知,从地下城居民那里得到的信息多有残缺,要真正去实地看一眼才能有清晰的了解。
在瑞贝湖这个大城市中,她看到了不少混血兽人,藏在不见天日却沐浴着人们目光的地方,像一个公开的秘密。
有一种尖顶的帐篷,装饰得花哨而华丽,乍一看像个嘉年华中的糖果屋。
人们也叫它“马戏团”
,不过帐篷外皮并非马戏团常见的红绿色,而是粉红色的。
挤在一起的帐篷群坐落于瑞贝湖城的西边,白天悄无声息,晚上人来人往。
住在帐篷里的成员大部分是女性,也有少量男性,身负镣铐,常年赤裸,从事着人类最古老的职业之一。
他们身上兽人的血脉并不浓厚,甚至有人只长了一只兽类的耳朵,另一只耳朵还属于人类。
相形之下,瑞贝湖富人区的混血兽人要更像兽人一些。
豪门豢养的混血奴隶有一套筛选标准,住在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有几个,那似乎是一种潮流,或者像纯种马一样的身份象征。
他们在宴会上端盘子,被打扮得像一只只精美的小蛋糕,身上的非人特征被花里胡哨地凸显出来。
客人们指着他们的耳朵与尾巴啧啧赞叹,而主人故作不在意地说起弄到这样一只异种有多难。
“你知道,依然有些老古板觉得养一只活的是叛国之举。”
他们指指头顶,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贵妇人用精心修饰的指甲去掐兽人奴仆的脸和耳朵,拿扇子掩着嘴娇笑,感叹再好的标本也比不上一只活体。
埃瑞安明面上依然坚持着异种威胁论,若是完全按照法规来办,捕获到的异种要么就地格杀要么充公。
但正如偷税漏税难以杜绝,非法的兽人奴隶贸易在不见光的地方源远流长,是黑市的重要货物之一。
瑞贝湖的混血兽人总数,要是统计出来,多半会吓玛丽昂一大跳。
这样多的数量,几近成熟的奴隶贸易,真的能和玛丽昂以为的那样简单粗暴地解决掉吗?
哪怕暗中与瑞贝湖的管理者达成了平衡,这事也做不到。
奴隶贩子杀不完,埃瑞安官方都没做到的事,地下城想要完成基本是痴人说梦。
强迫瑞贝湖市长和代行总督之职的人大力禁止塔斯马林州的兽人奴隶贸易必然要触动许多人的利益,一方面可能招致不必要的关注(而这正是目前的地下城所极力避免的),另一方面只会让奴隶贩子带着奴隶跑到塔斯马林州以外去,到那时才叫鞭长莫及。
正如那个太阳和北风的寓言故事,指望会为利润铤而走险的人为更多一点的风险放弃,不如许之以利,让他们主动把兽人奴隶送到这里。
这是否会导致奴隶贸易变本加厉,导致野生兽人受到更进一步的残害?拜托,埃瑞安的情况可没法和现实中“善人买鸟放生导致鸟类更加濒危”
之类的事情类比,在这里,就算没有奴隶贸易,人类也不会对异种手下留情。
某种程度上,不如说兽人至今还没被灭绝,多亏了奴隶贸易吧。
何况塔砂购买奴隶可不是为了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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