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正在徒手屠杀一支圣殿骑士与牧师组成的军队。
她听见自己的喉咙里传来低沉的笑声,她——她的感知所依附的那个存在——甚至哼起了歌,用一种极其欢快的旋律。
“深渊啊。”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词句的尾巴上带着点轻柔的颤音,语调轻快得和内容截然不同,“我只是来度个假,你们这些人就不能让我清闲一会儿吗?”
如果这个声音没那么从容,如果它更加急躁,更加滑稽可笑得让人无从注意音质的话,它听上去就和维克多一模一样。
塔砂忽然明白了自己在读什么,她在读维克多的记忆。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维克多没特意提醒她,这位前.大恶魔根本不觉得圣殿骑士是个特别需要防备的角色。
一个在几乎所有与圣殿骑士的遭遇战中都在轻松虐杀对方的存在,在思维惯性之下,完全意识不到要对此如临大敌,就像富家少爷一朝落难也难以立刻学会精打细算。
塔砂体验了手撕一大堆圣殿骑士的感受,甚至感受过用身躯和尾巴(???)碾过撒罗骑士团是种什么感觉。
在这一大堆体验也没用的经验中,依然有一些部分,非常适合当下的场景。
“你最好别输。”
维克多萎靡不振地说。
地下城之书的存在感前所未有地衰弱,像手机快要用光电量,塔砂几乎感觉不到他了。
维克多似乎承担了这次传输中所有的冲击,塔砂没觉得头疼,甚至没感到晕眩,她只是闭了闭眼睛便毫无损失地接受了一堆信息。
塔砂睁开双眼,面前的墙壁轰然倒塌。
亚历山大穿过了扬起的尘埃,他看上去正值壮年,依然须发皆白。
圣殿骑士的眼睛迅速地捕捉到了塔砂身后的地下城核心,塔砂在维克多的记忆中看到过很多次这种眼神,眼前的圣殿骑士根本不管塔砂和自己的死活,只想毁掉核心。
塔砂对他行礼。
她的双脚并立,手指虚握,在胸口划出象征公正的印记。
她抽刀,刀刃朝上停顿,而后转腕,平平指向亚历山大。
这是个荣誉决斗的标准姿势,并非撒罗教义中的一部分,却在各种善良和中立阵营的圣骑士当中广泛通用。
即便撒罗已经远去,即使神术不再需要神明,只要他们还以骑士自居,这种简短的仪式就不会失落。
为了骑士的荣耀,为了心中之道,你是否愿意与我公正一战?
老骑士快要冲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深深凝视着塔砂,眼中有惊奇、怀念和其他说不清的复杂内容。
“我从未想过还有谁知道这个。”
他低声说,自嘲地笑了笑,“居然,反倒是你这样的怪物……”
咚!
一双沉重的战靴脚跟相击,亚历山大收回了脚步,双脚并立,空着的左手画出相同的印记。
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他的战斧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嗡鸣,一击劈斩开空气。
“来吧,上一个时代的遗留物!”
老骑士大笑起来,“是我们谢幕的时候了!”
长刀指着战斧,燃烧魂火的最后圣骑士,与背水一战的最后地下城,在地下城核心之前,生死相搏。
不,塔砂想,要谢幕的只有你而已。
我还要活下去,长长久久,并且开辟新的时代。
战火在下一秒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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