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保是个太监,但不妨碍他无师自通的懂得男女情爱之事。
有些事情若不该发生,就最好在萌芽之时掐掉!
于是马三保清咳一声,打破了窗舱里越来越诡异的沉默,开始没话找话,“姚大夫,我有一点想不通,为何永平郡主这么容易就相信你的话?”
姚妙仪闭着眼睛说道:“很容易吗?为了得到郡主的信任,我是费了不少口舌的。
既然那么容易,要不你去当魔教逆党试试,我还懒得每月来好几趟湖心小筑给郡主安胎兼安心呢。”
呵呵,马三保干笑道:“我不成的,也只有姚大夫有本事装下去。”
姚妙仪睁开眼睛,目光平静,犹如冬日的湖水,说道:“其实有时候人只要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就能够麻痹痛苦,继续活下去。
永平郡主难道真是我说服的吗?不,不是的,归根到底,还是她内心的求生大于求死,否则我就是磨破了嘴,她也照死不误。”
马三保纳闷了,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永平郡主并不十分相信你是明教的?”
姚妙仪说道:“当时她是人生最脆弱的时候,我的明教身份对她而言,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本能的抓住了,给自己找一个活命的希望。
不过女人虽弱,为母则强。
她以后肯定会想各种办法试探我,看我是否值得信任。”
“但这都是后话了,起码我们可以肯定她不会再寻死觅活了,只是生下皇嗣,母子平安,四殿下的任务就算完成,可以交差啦。”
这一席话说的马三保频频点头,朱棣却突然问道:“姚大夫,你好像对永平郡主的感受深有体会,你曾经也经历过类似的绝望吗?”
有啊,当然有!
外祖蒙冤,满门抄斩;生母遇刺,玉殒香消。
这种惨痛的、对未来绝望的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境,我七岁时就经历过了。
姚妙仪右手扶额,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有啊,比如当军医的时候,看见自己好不容易从沙场上抢救回来的伤兵们,却因缺医少药而一个个的盖上裹尸布抬出去掩埋了,或者伤口腐烂,不得不砍断截肢,落得一生残疾。
那时候我就想着,救人有什么用呢?到最后都是要死的,而且还死的那么痛苦。”
姚妙仪一叹:“其实很多时候,带着希望的死,比带着绝望的死更痛苦,是我给了他们希望,却又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
马三保沉默了很久,而后说道:“姚大夫,以前在军营里看到的你都是凶巴巴的样子,他们都怕你,背地里叫姚屠夫,没想到你也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
“一群没心肝的东西。”
姚妙仪笑骂道:“其实每个人我都是尽力去救的,幸好以后不用当军医了,真是吃力不讨好。”
朱棣看着苦中作乐的姚妙仪,再回想起那晚她思恋家人时悲伤的眼泪,便问道:“妙仪,你对儿时还有些什么记忆在?我可以帮你查一查身世,说不定能找到你父母家人。”
姚妙仪摇头,“记不起来了,或许上天注定我这一世要改名换姓,当姚家人吧。”
这时船已经靠岸了,朱棣和马三保回宫复命,姚妙仪则向护卫的都尉府借了一匹马代步,往城南织锦二坊方向奔驰而去。
天寒地冻,混扎着细雪的冷风放肆的杀向姚妙仪,但是均被朱棣所赠的熊皮大氅拦在外面。
朱棣坐在马车上,通过车窗看着姚妙仪的身影消失在飘雪的街面上,问道:“三保,你觉不觉得妙仪很面熟?我总觉得以前见过和她相似的脸,那人有没有可能是她的父母?”
马三保坚定的摇头,“奴婢不知,奴婢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
马三保迟疑了片刻,说道:“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四殿下别怪我异想天开。”
“说。”
朱棣道。
马三保说道:“奴婢觉得姚大夫穿着男装的样子,咋看上去和殿下的堂侄有些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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