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徐妙仪写了奏本,说丈夫病情严重,即将离世,请求放三个孩子回北平,见父亲最后一面。
在京城为人质的朱高炽、朱高煦、永安郡主跑到外祖父徐家哭泣,两个舅舅魏国公徐辉祖、还有二舅徐增寿皆上本启奏建文帝,要外甥们回北平在病榻边尽孝道。
建文帝朱允炆以贤孝闻名,他不能拦着朱高炽等三人尽孝道,毕竟燕王快要死了。
可是就这样放了朱高炽他们回去,万一……
虽然得到燕王府里的奸细葛诚的情报,燕王确实被刺杀,一刀命中腹部,捅了个对穿,危在旦夕,但是建文帝多疑,依然命令亲信北平布政使张昺和北平卫所的指挥使谢贵两位文武大臣,携两名太医并药材等物探望燕王朱棣。
盛夏七月,燕王朱棣昏迷不醒,身上滚烫发烧,嘴唇干裂蜕皮,却说着胡话:“好冷!
好冷啊!
快快生火炉!”
谢贵大惊失色,”
燕王这是?”
燕王妃徐妙仪在病榻边掩面哭泣,“王爷自从遇刺以来,连日高烧不止,神志不清,天天说着胡话。”
张昺朝着两个太医使了个眼色。
太医说道:“燕王妃,皇上御赐了宫里的秘方伤药,特命微臣给燕王换药治病。”
徐妙仪忙从病榻上起来,一副急病乱投医的模样,“快快,你们给我们王爷好好瞧瞧,宫里的秘方自然比民间的好得多,说不定我们王爷就得救了。”
太医小心翼翼解开裹在朱棣腰间的纱布,洗净了敷药,果然是匕首刺伤,而且洞穿了整个腰身,伤口红肿溃烂,腐臭难闻,几乎能看见蠕动的肠子!
看来燕王妃所言非虚,伤成这样,都是大夏天的,燕王必死无疑了!
京城,御书房里,建文帝举棋不定,“诸位爱卿,你们意下如何?”
兵部尚书齐泰一直都是倾向先削燕王的强硬派,“微臣觉得不能放三位人质回北平,只要燕王一天不死,我们就不能放人。
“太傅黄子澄说道:“可是皇上一再拒绝,会被人议论有违人伦,不敬孝道。”
翰林院大学士方孝孺说道:“既然太医都说燕王病重属实,不会再威胁,我们也没有正当理由强留他们。
而且也没有强留的必要啊,何必让皇上担当违背人伦孝道的骂名呢?微臣觉得,还是放了他们回去吧。”
齐泰强烈反对,“不行!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能放三个孩子回北平!”
方孝孺拿出一个奏本,说道:“这是燕王遇刺之前,为亲弟弟周王朱橚求情的陈情表,他说‘若周王橚所为,行迹暧昧,幸念至亲,曲垂宽贷,以全骨肉之恩。
如其迹著,祖训俱在,臣何敢他议。
臣之愚议,唯望陛下体祖宗之心,廓日月之明,施天地之德’。
皇上,燕王这封陈情表已经刊印在朝廷邸报上,文武官员,藩王宗室们皆知,字字句句都在提骨肉之情和天地之德。”
“皇上,我们肯定要将周王削为庶民的。
而开封等地,以及给周王求情的陈情表堆积成山。
治国之道,应当刚柔并置,我们顶着压力削了周王,以示强硬,就应该在其他方面做一些小小的让步,以示仁慈。”
黄子澄同意方孝孺的意见,“恩威并施,方是明君之道啊。
如果一味强硬,恐怕世人会觉得皇上太过冷酷,不是仁慈的君主。”
在两位老师的劝谏之下,建文帝说道:“既然燕王即将离世,我们也必须削掉周王,那就放三个人质回北平,以示朝廷仁慈。”
朱高炽,朱高煦,还有永安郡主接到圣旨,高呼万岁,当即启程北上。
圣旨既出,建文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还不到两个时辰,他就改变了主意,吩咐道:“传朕口谕,快马追逐燕王府三兄妹,秘密扣押他们回京城!”
太监顿时惊呆了,“皇上,这不刚下圣旨释放他们了吗?圣旨并非儿戏啊。”
建文帝冷冷道:“所有人都以为朕放了他们,朕也会真的会放了他们,不过——是要在燕王的葬礼上。
至于他们回去晚了,只能怪路程太长,耽误了时间,和朕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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