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槿奚告别一脸担忧的顾迟晚,失魂落魄地在药山上一个人待了片刻。
虽然都是山头,但药山和剑山还是有所不同的。
药山这里基本上遍地都是能随取随用的草药,整座山头都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难以言说但足够特别的味道。
他不顾形象地随便找了个石头坐着,石头下面不知道钻出来哪个同门的蛊虫,谢槿奚沉默地拎着石头站在边上给它让路,生怕一个不注意造出一桩惨案。
叹息一声,谢槿奚干脆放下石头就这么站在原地,脑子里反复涌现出顾迟晚方才说过的话。
“寒髓病和冰髓病虽只有一字之差,可实际病症却相差太多。”
“古籍《异录》卷五记载‘寒髓之症,同起于极寒之地,其寒气更甚于冰髓,侵入修士体内,初则手脚冰冷,言语迟缓,继而全身僵硬,修为大减。
此症病甚,若不及时驱除寒气,修士将迅陷入绝境,生机断绝。
’”
“《药经》·附录中记载‘寒髓之症,其寒气如影随形,病迅,修士一旦染病,若无高人相助,几无生还之望。
此症不仅影响修士之身体,更影响其修炼,使其修为停滞,甚至倒退,陷入险境。
’”
“这个,《姨者传》·禁篇中也提到了,’凡染寒髓之症者,生机渐绝,终成冰雕,不得解脱,唯有回阳真水可暂缓其症。
‘”
“但回阳真水……我翻遍了记载也没有找到他现存的位置,好像被什么人故意抹去了。”
“谢槿奚。”
顾迟晚的目光沉重,似乎想了许久才将这话告诉他,“若得病之人是你重要的人,务必要分清他到底是什么症状。”
分清分清,柳长归又不是会老实巴交什么都告诉他的性子,说得倒是简单。
眼看时间不早,再晚点去找杜三七他就要直接闭门不见了,谢槿奚这才转身,带着满身凉气去找了杜三七。
弯月倾斜,流云无声。
院门推开,杜三七打着哈欠看过来。
“干什么,白天没被我骂够晚上又来找骂?”
眼角余光又瞥到谢槿奚身上披着的那件极其不合季节的大氅,杜三七瞬间就明了他大半夜找上门来究竟意欲何为了,他转身进院,侧头瞟了谢槿奚一眼。
“在药山上站那么长时间终于做好心理准备了?进来吧。”
他院子里倒没种什么花花草草,就是简简单单的几间小院,充满了生活气息。
谢槿奚一路跟着杜三七进去,魂不守舍的样子叫杜三七将骂人的话都憋进了肚子里,弯弯绕绕半天,最后只变为一声沉沉的叹。
“披着那玩意儿不热吗,出都出来了,赶紧脱了去。”
房中只点着一盏灯,橙黄的光芒幽幽照亮了一小片地方,照得人影影绰绰的。
杜三七在书架边翻找着什么,谢槿奚应了一声,却没脱大氅,只是跪坐在榻榻米上看着灯影呆,杜三七一抿嘴,心底不知道又骂了柳长归多少次。
不好好照顾身体现在又要让他来收拾烂摊子,今年不找他多要点都说不过去。
一室静谧,谢槿奚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杜长老,我师父他得的究竟是什么?……他告诉我是冰髓病,我没听过这种稀奇古怪的病,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墙上映出杜三七的影子,他翻找的动作停顿了片刻,被灯影一照,就格外明显。
他随后又从满满当当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来,故作轻松地绕到谢槿奚面前坐下,“对,他竟然告诉你了?当时他可是严格禁止我们跟你说呢。”
那些微小的,不起眼的动作全都被谢槿奚收入眼底,他看着杜三七递过来的书,那上面的字句和顾迟晚拿给他看的那些别无二致。
他佯装第一次看这些东西,低下眼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浏览着,掩在袖中的手却紧紧握着,在掌心中留下几个明晃晃的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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