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玹后退些许,将那一片金色的银杏叶捏在食指和拇指间,指尖微微用力,枯叶化为齑粉洒落,随风飘去。
他的眼睛凌厉而深邃,带着温凉的笑意,像是什么都知道了,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萧长宁忽的有些想哭,不知道为何,就是想嚎啕大哭。
当初她为了摆脱梁太后的桎梏而选择沈玹,却不料是棋逢对手,虎口求生!
极度的惊吓过后,萧长宁仍是没回过魂来,绷紧的下巴微微颤抖。
一刚一柔两相对峙,气氛有些诡谲,小皇帝几次张嘴试图打破僵局,都未能成功。
半晌,沈玹淡淡侧,将视线投向目光凛凛的大黑犬身上。
黑狗默默地抬眼望了沈玹一眼,感觉到了杀气,本能地想要逃,却被沈玹一把按住,在它的狗脑袋上轻轻一拍,将‘恶人先告状’挥到了极致,道:“都怪这畜生,惊坏了长公主殿下。”
无故被顶罪的黑犬委屈地‘嗷呜’一声,垂头趴在地上。
萧长宁心中泪流成河:这孽畜虽然可怕,但比它更可怕的明明是你沈提督好么!
不过这么一来,方才生死一线的压迫感倒是彻底消失了。
见萧长宁神色稍霁,沈玹道,“时辰不早了,还请长公主随臣回府。”
萧长宁哪敢拒绝?
她吸了吸鼻子,回身抱了抱小皇帝,低声道:“本宫走了,皇上好生照顾自己,当勤于政务,不可荒废学业。”
萧桓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亦拉住亲姐的手,“朕明白,阿姐放心。”
萧长宁点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小皇帝,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沈玹走了,大黑犬落寞地跟在夫妻俩身后。
两人一狗映着满宫秋色,一半清冷,一半浓艳,背影竟也十分和谐般配。
待他们走后,萧桓这才神色复杂地翻开手掌,只见掌心躺着一只小巧的青玉药瓶。
方才趁着告别拥抱,萧长宁不动声色地将此药塞进了小皇帝的手里,正是太后先前给她的那只。
如此行动,足以表明了萧长宁的态度。
秋风萧瑟,萧桓将药瓶丢进藕池中,凝望水面的涟漪长叹一声:“但愿阿姐,能多坚持几日。”
回东厂的马车上,萧长宁一路沉默不语,扭头望着窗外。
宫门外一向肃静,没有什么行人,只有执勤的守卫和宫侍间或经过。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着,将萧长宁的心事也摇得七零八落。
沈玹按膝坐在她的身侧,哪怕是在微簸的马车内,他依旧背脊挺直,坐得稳如泰山。
路过东华门时,马车与一队执勤巡逻的锦衣卫迎面而过。
萧长宁久居深宫,早听闻锦衣卫威风凛凛,个中男儿皆为翘楚,不由地多看了他们两眼,谁知视线不经意间扫到最前头的年轻统领,却认出是个熟人。
南镇抚司抚使,虞云青。
“长公主在看什么?”
沈玹出声打破了沉静,又顺着她的视线朝车外望去,随即了然地‘哦’了声,道:“原来是南镇抚司的虞抚使。”
声音算不上友善。
萧长宁很识时务地放下了车帘,隔绝视线,端端正正地坐好,努力装扮成一个目不斜视的良家妇。
可沈玹明显不想放过这个话题,只将交叠起两条长腿,手撑着太阳穴,似笑非笑地看她:“臣听说,虞抚使曾与长公主殿下订过亲?”
萧长宁落座品茶。
梁太后一向薄情冷面,今日却难得慈眉善目,主动问起萧长宁的近况,“长宁此番嫁去东厂,诸事可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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