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死去。”
慕扶兰说。
“记得我从前对你说过,我有过一个意中人吗就是那个人的孩子。
和你定亲之前,我在君山遇到了他。
后来他死了。”
她望着对面男子那张渐渐变得僵硬的面容。
“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不愿再想,这一辈子,原也不会对人提及半句的,但你一定要我说,所以我说了。”
“我固然对不起你,令你蒙羞,但你当初来求亲,求的并不是我这个人。”
“从前,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而今,还有将来,等到你我能够和离,再无任何干系,这个秘密,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倘若你依旧不忿,为我过去带给你的羞辱,我给你赔罪,请求你的谅解。”
慕扶兰凝视着谢长庚,提起裙裾,朝他双膝下跪,端端正正,郑重叩。
谢长庚低下头,望着跪在自己脚前的这道身影,身影一动不动。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妇人这一回,终于对他说了实话。
诚然如她所言,当初他去求亲,求的,并非她长沙王女这个人。
而他和她如今之所以还是夫妇,不过只是被去年他为将她带出上京,在刘后面前说的那一番话语所限,如今还不能休她而已。
到了他与朝廷的决裂之日,便是休她的时候。
这个从去年他追到长沙国第一次见面开始,便总叫他如芒在背的慕氏王女,今日也终于被他拿住命门,跪在了他的脚下,叩求谅。
恭敬、柔顺,卑微如斯,前所未有。
也算是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他应该满意了。
但是他却感到手心微凉,指尖仿佛麻。
她撒谎骗他,他不忿。
今夜她终于被他逼得低了头,下了跪,认了罪,他亦没有半分想象中的快感。
他不说话。
她便一直这样跪在他的脚前,以额触地,久久不起。
远处的天边,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一道秋雷之声,轰隆隆地炸响在了耳际。
谢长庚看着俯伏于自己脚前那只柔顺的后脑勺,眼皮不停地跳。
他慢慢地捏紧五指,突然,一个转身,五指抓起横于案前的佩剑,“锵”
的一声,拔剑便朝她刺了过来。
剑尖刺入了她盘于脑后的一团丰厚髻之中,冷芒穿髻而过。
执剑那只手腕停了一停,猛地一挑。
顷刻间,被利刃削断的一片长宛若游丝,高高飞散,在他的眼前飘飘荡荡,从空中落在了地上,四下散落。
一根丝,轻飘飘地沾在了他的一只靴面之上。
他攥着剑,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身前那个蓬头散,却依旧纹丝不动的背影,喘息了片刻,“咣当”
一声,掷剑于地,迈步,从她身边大步走过,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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