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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大摞本和纸搬到他肘旁的桌面上,低头不出三秒让精神从世界消失。
漆黑间没有风声,却在默然地随时间飘游,穿梭进交叠的维度,失重的躯壳在无端下落中撕成残片......
我猛地蹬脚踹动床帮。
“你他妈差点没给我吓死!”
他说。
我看看三点的表,像站在坝顶看滚滚而去的水流。
该来的来了,错觉中死去了五分钟,头脑变得依旧休溃,肢体却像吃了药般伸长出野蛮劲儿,翻来覆去,时而用指尖无意识全力来回滑动脸颊,冲破天际的焦灼旋转心口,心跳声盖过窗外风声,床单早就一塌糊涂。
“你把大灯眯了吧。”
我说。
我越来越厌恶光亮。
在辉阳下看不见世界真诚,唯有夕阳撒下的宁静瀑布,痛并安详般实在。
月亮就应该一直挂着,这些光明足矣,奢求这么得多,最后谁不是虚掷?
浑身开始渐渐消肿,释放出难言的酸涩。
黑墨浸透眼帘,转瞬晕眩滑到天边初晓。
我叫醒趴在桌上流口水的宋云哲,他疯狂抓挠着仿佛长了虱子的头发,简简单单裹成粽子骑单车出门。
“诶呦卧槽化学没带。”
我坐在座位上说。
把一堆纸本堆在桌角,抱住身边的暖气管泄空所有紧绷的劲儿。
大胖主任又若隐若现强调了那天说的话,声音粗俗高调得很,无端地让空气肿胀,险些让人从座位跳起......
“宋云哲,站起来!”
地理老师脚旁散落着粉笔碎渣,扯起一摞夹好的白纸,几张飞翔在空中落在四处。
“你要写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还不如滚回家。”
说罢吃力地撕开,白色纤维中流淌着的鲜血喷薄而出,染得天色殷红骇人。
“就是,你过几年能有啥出息?”
那个奇形怪状的声音深深刺穿了坚硬的围墙。
“老子他妈要你管?混蛋玩意儿!”
他喊道,惊来体态臃肿的年级主任。
“你们班闹什么闹!”
“这位同学,上课写这些破东西,行为实在太恶劣了!
同学叫他改正他还骂人!”
刚刚回过气的那位老师再次用无比锋利的眼光切割着早已四分五裂的他。
主任捡起讲台上落下的白纸,“我都说过几遍了?啊,别以为戴着一副眼镜就能罩住内心的空虚,写这玩意儿想有出息,痴心妄想!
学校容不下你这种垃圾!
滚回家去!”
坐在旁边的那个学生敞开校服鬼魅般朝他无声鬼笑,样子让人千刀万剐解不了气。
他疾步走到跟前,拿起桌角摞起的成吨书本摔在他身上,随即耳光响亮,如同砖石平拍在冰面,喷出那股深藏的懈恨。
“你反了?要犯浑回家跟你家长犯浑,学校是学习的地方。”
他屁话不多说回身抓起书包,甩开主任那双有力的手,“别碰我,人渣!”
摔开教室的门,在楼道里想起疾跑的脚步声,仿佛路途无限遥远,那声音悠久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