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反问:“我与郭待封有朝政之争,趁机落井下石,不是理所应当?”
“不,”
单超说,“你不是因为这个。”
单超铁钳般的手一使力,迫使谢云侧过身与自己近距离对视,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拂过对方的脸颊。
“青海战败后,我被提拔转调去了龟兹。
彼时安西都护府势弱,上面的人便因此时常怠慢,军饷常被延误。
萧嗣业托人在京城走动了一圈后,只有你假借武后的名义暗中警告了户部,从此运往龟兹的粮饷武器再也没有迟过……”
谢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驳斥什么,但单超微微低下了头。
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甚至鼻尖都几乎触碰在一起,彼此眼底任何一丝最细微的情绪都无所遁形:“武后独掌朝政,你已经是实际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有什么必要为凉州刺史贪腐案亲自出京?”
谢云冷冷道:“我就是这么眼里容不下沙子。”
“那么,”
单超看着他轻轻问道:“为什么这几年送去龟兹的火器中,偶尔会发现没被砂纸擦干净的,北衙禁军的私标呢?”
谢云没有回答。
周围是那么安静,长乐宫中飘来的笙歌笑语朦胧不清,月光与灯火辉映,在池塘上荡漾着柔和的碎光。
单超松开了挟住谢云手肘的五指,向上抚摸他光滑冰凉的侧脸,如同抚过一件自己极度渴望、却又一直不敢触碰的珍贵瓷器。
“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很想你……”
单超俯在他耳边问:“你想我吗?”
谢云抬手点了点自己左心侧,冷冷道:“每年冬天发作的时候是挺想你的,想杀了你。”
他挥开单超结实的手臂,抬脚就向长乐宫方向走。
但没走两步就肩膀一紧,被单超抓住拉了回来,随即低头重重地吻了下去!
刹那间谢云都怔住了,以至于他松开了牙关,唇舌被迫紧密纠缠。
浓厚雄健的男子气息仿佛还带着遥远风沙,瞬间就笼罩了他,顺着急促吞咽的唾液向四肢百骸灌注而去。
有生以来他不记得自己被人吻过。
也许八年前那个隐秘又昏暗的山洞里曾经有,但那一夜给他的记忆太混乱了,以至于事后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啪!
谢云一掌推开单超,用力之大甚至让单超脊背撞上了石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八年都没治好你脑子里的病?!”
谢云厉声呵斥,转身就想走。
但随即单超一把抓住他的手,从自己后腰抽出匕首硬塞进他掌中,又拉着他的手掌,让刀尖直直对准了自己的胸膛:“那你想杀我赔命么?来啊,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谢云想松手丢掉匕首,但他五指已经被单超宽厚有力的手掌紧紧攥住了,仓促中甚至无法收回,被单超卡着向他自己的胸膛刺去。
“我脑子就是有病,从十年前在漠北开始就一直病着,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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