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馆学子听说白夫子销假复课,无不唉声叹气,怨气冲天,垂死挣扎,生无可恋。
今日课堂注定了无生机,因为昭文馆总瓢把子——储君殿下缺席翘课了。
白行简一进学殿,便发觉气氛不同往日,距离他最近的坐席空荡荡。
***
持盈是个忧愁不过夜的少女,哭了一晚后,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背上昭文袋就准备去学堂,却在东宫被拦下。
被禁止出东宫的时候,持盈才知道凤君替她跟昭文馆请了长假。
以前总督促宝宝好好上学不许逃课的凤君破天荒要隔离宝宝与昭文馆,尤其在得知白行简销了假,恢复昭文馆课程时。
同时凤君以光一般的速度从翰林院召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学士,就在东宫为储君授课。
持盈稀里糊涂被引至东宫辟出来的冷清园子里,拜见翰林院大学士兼自己的新夫子。
新夫子年逾五十,不苟言笑,沟壑一般的法令纹可以夹死任何带翅膀的小昆虫,持盈差点当场吓哭。
自从入昭文馆以来,耗走的夫子虽如走马灯,但无论是气跑的还是逃跑的,不是慈眉善目也是和蔼可亲,即便如白行简那样严肃可怕的,好歹也是玉山风姿,不听课也能养眼。
同属整日浸泡故纸堆,翰林院大学士的个人风格与兰台史馆首席史官相比,陈腐之气冲天蔽日。
没有同窗帮忙分担夫子的注意力,持盈一个人顶着大学士饱经沧桑的目光,独自坐在冷清学堂里,听老夫子灌输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整颗心都荒凉了。
虽然不太明白凤君此举的用意,但持盈隐隐感觉与自己近日情绪起落有关。
——近来生气伤心或开心的时候都有白行简在侧,莫非都是他造成的?
舅舅说她喜欢上了白行简,这让她不能接受。
大学士陈腐的讲词从耳旁穿过,片言不经心头。
持盈发了一会呆,想得饿了,从昭文袋里掏出零食,一块梨糕咬了半口竟被戒尺打落,啪嗒掉到地上翻滚。
戒尺余威扫过手指,火辣辣地疼,持盈迅速聚了两眶的泪,抬头看向面前凶神恶煞的大学士。
“读圣贤书,焉能窃食不敬!
罚抄尚书十遍!”
大学士非常不能容忍自己讲授典籍只被当做背景音,听课的学生三心二意还在课上偷吃零食。
“我饿了,才不是窃食,圣贤不许人吃东西的么?”
持盈含泪顶撞,从来没有人拿戒尺打过她。
昭文馆明令禁止体罚,官二代们一个个娇生惯养,一不小心打坏了就摊上大事了,哪个夫子都承担不起。
这个翰林院的老顽固竟敢打她堂堂储君,持盈非常委屈。
“师长传道授业之时,学生当洗耳恭听,未经允许而偷食,岂不是窃取?师长在上,学生罔顾,岂不是无礼?受罚而顶撞,朽木不可雕,岂不当重罚?伸出手来!”
大学士极怒,再度祭出戒尺。
持盈哇地大哭:“我要告诉父君去……”
还敢理直气壮地哭,大学士从没见过这等不成器的学生,气得法令纹直抖:“凤君命我教导储君,未料储君竟如此顽劣不堪,莫非需得陛下出面,老朽才罚得殿下?”
持盈吓得不敢哭,老顽固竟然打算跟她母上告状。
元玺帝罚她从来不手软,若得知她顶撞翰林院大学士,肯定会亲自拿戒尺抽她,当然前提是背着凤君。
但持盈她亲爹凤君恐怕也指望不上了,因为据说这大学士就是凤君亲自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