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俨看了美髯先生一眼,淡笑道:“褚先生曾是晋中才子,流离至洛阳后在城外永安寺附近落脚,和人一起做点小买卖,只是后来先生跟着的那位掌柜生意没做好,散伙了,先生就投到我这里,以后准备留在府上做个管事,家宅之事你一应可交给他去做,不必去为些琐事烦心,他有大事拿不定主意时,你再出声决定就好。”
谢瑶又打量了一眼这位褚先生,见他脸上一瞬间划过一丝自嘲和无奈,心知徐行俨大约有自己的安排,便先应了。
隔日,她在房内看礼单,看到宇文恪竟然也在迎亲那日送的礼时,不由有几分诧异。
若按皇室那层关系,徐行俨还是宇文恪的长辈,按理说他送来贺礼也是应该的,只是送的这礼无论如何也是有些过大,从这礼单上看,这人似乎多少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当初徐行俨似乎还醋过这人,不知这人是不是也明白这点,如今是来亡羊补牢的。
晚上休息时,她将此事给他说了,徐行俨有一瞬没出声,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肩头。
她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明白,正准备再复述一遍,他突然道:“含真,褚先生是高宗时壬辰科二甲进士,见多识广,本是国之栋梁,该为一方父母官的,只是后来遭小人陷害,才四处流落,如今来掌管这一个小小府邸,已经是大材小用,绰绰有余了。
我找他来,便是不想你太过操劳,虽说如今府上事情不多,但你当明白,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为我掌管后院……“
谢瑶抓住他单衣的手突然紧了紧,支起手肘,撑起身子看向身旁之人的脸。
她的长发顺着白色中单从肩侧铺泻而下,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珠子看向他的眼睛,打断他的话,“二郎,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徐行俨也看着她,眼中情绪有些不定,并未开口。
谢瑶身子软下来,将脑袋枕在他的胸口,环住他的腰身:“我当初曾以为你是嫌弃我,所以我们最初相识时,你才会总是三番两次地要避开我。
可后来我明白,事情并非我所想那般,我总觉得,你似乎是在担心什么,焦虑什么,便如你曾经对我说过的,将自己视为不幸,仿佛我与你在一起,便会给我带来厄运一般。”
“我虽不明白你为何有这般想法,但将军府虽大,却并无多少人,我来管事,不是理所应当吗?我还没有娇弱到处理些事情便累坏了身子的地步。
那位褚先生,我看似乎也并不是特别情愿留在府上,若他真有为难之处,不愿留下,也不必强逼。
我们既已经成了夫妻,我便不希望你有事还对我有所隐瞒。
“
徐行俨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你多虑了。”
谢瑶还想再说,他已经将她拖回去重新搂在怀里,闭上眼睛低声道:“时候不早了,睡吧,明日陛下还有召见。”
谢瑶枕着他的手臂看着他的脸,抿了下嘴,悄然叹了口气。
但也明白,这人若有事不想说,自己便是撬开了他的嘴,也挖不出一言半语。
……
自从那日与徐行俨交流不通,谢瑶便当真做了甩手掌柜,一应事物全都交给褚先生。
褚先生也确实不负所托,府内新请了账房及各处主事和下人,所有人员分工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何处领牌子何处支取,治理得井井有条。
褚先生大约也受过徐行俨交代,多日以来,只除了给谢瑶报了各处庄子铺子的帐,别的事一概没提过。
紧接着徐行俨奉旨外出公干数日,谢瑶更是成了闲人一个,连个说话的人也无。
所以裴莞上门的时候,谢瑶郁闷了几日的心情,终于又精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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