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文怎地会变作这般模样”
“好恶心。”
“梁景文断腕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恐怕是得罪了甚么人罢”
“梁景文为人和善,才华横溢,如何会得罪人”
“恐怕是他得了解元,有人他不顺眼了罢”
“下手之人实在是心狠手辣。”
“还是快些去报官为好。”
一众观客当中有面露慈悯的,有连连叹息的,有满面厌恶的但大抵都居高临下地围观着梁景文,梁景文从天上堕入地狱中,使得他们这些存活于凡间之人自得万分,毕竟他们四肢健全,而这梁景文再不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天子骄子,他们每一人都可轻易地将梁景文比下去。
酆如归捉着姜无岐的手越过一众观客到了梁景文身前,见此,不由一怔,那秦瑶下手着实狠辣。
而后,酆如归低首细细地端详着梁景文,梁景文面上共计两道伤疤,一道横于额头,一道从左颊颧骨处直直地没入右侧耳尖,其脖颈上尽是淤血,应是遭人狠狠地掐住了所致,他左侧衣袂为人撕去了,缺失的左腕暴露无遗,右手上俱是窄细的刀伤,与左手相较,勉强算得上完好,又有血液从他下身漫开,显然不是后腰伤口甚深,便是后庭遭受侵犯,绽裂了开来,而他的双足则是被挑去了脚筋。
梁景文目中惊恐交加,张着口,断去的舌头隐在口腔之中,几不可见,致使他吐不出一个字来,只些“咿咿呀呀”
的怪声,难以由此分辨其中的含义。
这梁景文作恶多端,纵然如今这副凄惨模样,酆如归也生不起半点怜悯之心来,倒是欲要拍手称快。
他侧首去望姜无岐,姜无岐面无表情,半晌,低声道“秦瑶作孽太多,在阎王殿清算过罪孽,便须得下无间地狱了。”
酆如归紧了紧姜无岐的手,走远了些,才含笑道“秦瑶她为替苏晴以及旁的妙龄女子复仇,害了不少成年男子的性命,下无间地狱也是应当,她求仁得仁,非但不会有怨言,心中反是十分畅快罢。”
说罢,酆如归扯着姜无岐往前疾奔,又回首委屈巴巴地道“姜无岐,我们去用早膳罢,我有些饿了。”
姜无岐被酆如归扯得一趔趄,方要让酆如归慢一些,但一见酆如归眉眼间溢出委屈之色,不知怎地竟是语塞。
酆如归扯着姜无岐奔出百余步,望见一早膳铺子,便急急地停下了脚步。
这早膳铺子门口是足有两尺宽的蒸笼,白气弥漫,袅袅娜娜的,一旁一中年妇人正下着饺子,一只一只白白胖胖的,活泼地跃入煮沸了的水中,由散出来的香气可知,应当是芹菜猪肉馅的。
只消是荤食,皆是酆如归所好,闻着这水饺的香味,他便以指尖一点“要一碗这芹菜猪肉水饺罢。”
他松开姜无岐的手,盯着叠得半人高的蒸笼,苦恼须臾,一一道“要一只梅干菜肉包、一只牛肉粉丝包、一只香菇酱肉包、一只三鲜包,再一只流沙包罢。”
中年妇人热情地应道“客官稍待。”
她方要去端开那蒸笼盖子,却有人急声道“我来罢,这蒸笼盖子有些沉,你勿要动。”
那人应是妇人的夫君,貌不惊人,他手里拿着一大把小葱,进得早膳铺子,问过妻子酆如归所要的包子,便拿了只盘子出来,又端开蒸笼盖子,手上包了油纸,利落地将包子取出放置在盘子上,递予酆如归。
酆如归伸手接过,又见这中年男子一脸憨厚地望着姜无岐,笑道“这位道长,你要点些甚么”
姜无岐答道“一碗素面便可。”
俩人进了铺子里头去,这铺子里头仅两张桌案,但桌案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并无旁的早膳铺子般油腻。
俩人面对面坐下了,酆如归以竹箸夹着那香菇酱肉包,凑到姜无岐唇边,不怀好意地道“道长,这香菇酱肉包瞧来好吃得紧,你可要尝一尝”
姜无岐扫过那香菇酱肉包,摇首道“你知晓贫道禁绝荤辛。”
“禁绝荤辛不是平白失去了诸多乐趣么”
酆如归双目灼灼地盯住姜无岐,极其认真地道,“姜无岐,你还俗可好”
话本中不曾提及姜无岐禁绝荤辛,却特意强调过姜无岐拜于醍醐道人门下,不得行婚娶之事,除非破门还俗。
姜无岐上柳姑娘之后,为了柳姑娘,连夜赶回师门,按门规受了一通责罚,才拜别醍醐道人,脱去道袍,还了俗。
若不是其后他不幸地遇见了原本的酆如归,他与柳姑娘定会儿女绕膝,白首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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