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小山鸡就是一个例外。
一架梯子就像一台绞肉机的入口,上去多少死多少,是人没有不怕死的,但怕也绝不能尿在裤子里。
王团长王耀宗亲自督战,王团长的两支匣子枪都在大张着机头,随时都处在击发当中,既然是死,怎么都是死,被长官击毙,和被鬼子打死,死是一样,但死法说法是不同的,更何况还不一定就真的会死在鬼子手里,不死就是他立大功的时候到了,升个一官半职也许不在话下。
当时,小山鸡就是这样想的。
小山鸡沿着梯子一蹬一蹬地向上攀爬,他感觉这是他在人世间走得最长、最短、也是最后的一段路程。
但路程不管是长是短,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梯子在上一蹬,也就是最后一蹬,小山鸡的脑袋也该暴露出来,也该挨上致命的一枪,被打上了一个窟窿,或者干脆被爆了头,然后就滚下梯子。
但小山鸡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感觉就这样死去,他上对不住老天,下对不住父母,父母把自己养育成人,没病没灾,现在还能当兵打仗,实在不容易,不能就这么说死就死了,起码要做点什么,要抗争一下,同自己的命运。
现在,小山鸡知道,最要紧的是自己怎么才能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小山鸡再登上一步,不是死就是活了,小山鸡他要赌一把,生死攸关的这一把,小山鸡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山鸡登上了哪最后的一蹬,他仅露了一下头,又迅速地蹲了回来,几乎就是在他蹲下的瞬间,对面的大殿枪声响了,子弹几近擦他头皮飞了过去,头发被打掉了一缕,帽子也被穿了一个大洞。
当然,这都是事后才发现的。
当时,枪声响过之后,也就是蹲下就起来的瞬间,小山鸡一点都没有丝毫犹豫,猛将自己的身子弹起来,一下飞越了墙头,物体一样跌进了墙里,很疼,但很清醒,小山鸡高兴,因为这说明他还没死,起码是逃过了这一劫。
小山鸡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也是小鬼子阻击手火力控制的地方,小山鸡没有迟疑,就地一滚,小山鸡滚过的那个地方,他刚滚过的地方,恰巧又被多颗子弹击中,这是死里逃生。
小山鸡滚在了一堵矮墙后面,这会,他才得以喘息起来。
石头消灭了盘踞在北城学校里的伪军,石头听到城隍庙这边的枪声正酣,石头急忙带二营增援了过来。
王耀宗的两个营,六个连,六架梯子,都有士兵突了进去,小鬼子神枪手也总有失手、打不迭的时候,内外配合,突击刚刚才有了起色。
石头带着二营增援来到了,石头问王耀宗:“团长,这里进展的怎么样了?”
王耀宗擦一把脸上的汗水,说:“小鬼子真不好斗,我们虽然进去了一部分人,进去的人太少,一直都没有掌握主动,没有控制住局面,我们还是突不进去。”
石头看看搭在城隍庙院墙上的血梯子,还有血梯子下牺牲成堆的士兵,石头心里很心痛,和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也用不着这个样子啊。
指挥员的素质,指挥员的艺术,这里包含着多少士兵的生命啊。
石头说:“停止进攻,我们再想想办法。”
王耀宗说:“我们现在最大的危险,就是城隍庙大殿,鬼子在那里安放了不少的神枪手,我们吃得所有的亏都是来自哪里。”
石头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大殿,巍峨雄宏,但多是原木结构,石头心里一动。
院墙内还响着零星的枪声。
说明院墙内还有士兵在坚持。
由于不知士兵的具体位置,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石头的用炮轰的想法。
参谋长的到来,团长王耀宗好像一下没有了任何主意,王耀宗追着石头一个劲地问:“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王耀宗问石头要主意,石头说:“我看可以再用火来攻。”
王耀宗问:“怎么个火攻法,说出来我听听,看看能行不能行。”
石头说:“大殿你看清楚了没有,除了大殿上的琉璃瓦,几乎都圆木结构。”
王耀宗看清楚了,一下也就明白了,可又有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让王耀宗在心里打了死结,王耀宗就不无忧愁地说:“我们的人进都进不去,要用火攻谈何容易。”
石头说:“我们会有办法。”
王耀宗说:“攻进院子里的士兵怎么办?”
石头说:“继续往里进攻可以停止了,但所有的射击不能停止,要不攻进院子里的士兵就完了。
院墙外的士兵对大殿始终射击着,给鬼子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使他们不能集中力量消灭已经攻进去的士兵。
石头派人在北城的老百姓中,买回了好多只体格健壮的公鸡,他们把公鸡的身上都被浇上了汽油,用火点着,士兵们站在梯子上,用力向大殿上抛,公鸡借着人抛起的力量,公鸡被大火烧疼的冲劲,还有羽毛翅膀还没有烧光的飞翔的力量,一只只公鸡,全都飞到大殿上,大殿上的火,越少越大,大火终于熊熊地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