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仿佛爬过什么,微微发痒,明芝伸手一摸,指尖濡湿,原来是不知何时掉的泪。
她听到啪的一声,却是杯子掉在桌上,碎了。
灯火昏暗,前三天晚上他都睡在榻上,现在那里只有一只美人肩细颈花瓶。
不是这样,不能这样。
明芝抬起手,连击三下桌面。
她发誓,这事没完。
*
第二天一早,明芝孤身回了家。
其实也不能算孤身,顾国桓特意送她回来。
一路上,他嚓嚓地又讲了许多事,也有关于徐仲九的。
明芝一夜未成眠,深感疲倦,然而精神上出奇亢奋,一双大眼呆呆看向前方,随着车子的颠簸起伏张开闭合。
因为没有眼泪做润滑,所以每次眨动都甚为艰涩。
到了地方,顾国桓抢了汽车夫的活,风也似奔到另一侧门边,替明芝打开车门,还伸手为她挡住车顶,以防她出来时碰着头。
徐仲九置办的这套宅院小则小,地段和建筑却是极佳,红砖墙青灰瓦,阳台庭院齐备。
门口的路也宽,够两辆车并排行驶。
顾国桓活泼地和宝生娘打过招呼,准备做个热情的客人。
谁知明芝伸出手,和他的手蜻蜓点水般一握,简短地道谢后就是一声再见。
等顾国桓回过神,大门已经紧闭。
他是被宠爱长大的孩子,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觉得有趣。
明芝和家里的姐妹、学校的女同学不同,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在她秀美的外表下蕴藏着一击必杀的勇猛。
他的父亲并不反对他和她接近,但也做了尽责的提醒,玫瑰花香,尖刺却多。
不过,即使是玫瑰,不也同样被修剪成为人想要的形状。
明芝进了家门便直接回房。
躺在床上,她睁着眼细细算了一回家里的开销,娘姨、宝生娘俩的工钱,水电菜金,宝生和自己的学费,以及其他。
算完明芝心里一松,负担得起。
其实这份账,她昨晚已经算过无数次,只是其他的,现在还不能想。
她曾经一躺个把月来养伤,心里很明白那个过程,伤口痛归痛,只要不死还是会长好的。
最好的处理是别去动它,任它露在那,自然会收口-徐仲九要走而已,这次她好手好脚,有本事有帮手,有落脚的地方,情况比上回好。
她现在,不适合做任何决定,正如在没有把握前,千万不要扣扳机,以免造成无法收拾的结果。
窗户被轻轻敲了下,明芝转过头,看见宝生在外头。
明芝坐起,招招手,宝生跟得令的猴子般蹿进来。
“阿姐,你没事吧?”
宝生眼里的明芝,神情黯淡,脸色苍白,嘴唇跟纸似的,他担心地问。
明芝摇头,“你怎么在家?”
宝生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我请了假,在家等你回来。”
他见明芝脸一板,赶紧解释道,“这几天地面上不太平,师傅说暂时不要出门,都留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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