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新鲜的事,在过去的许多年中他不止一次地离开刚刚熟悉的地方刚刚熟悉的人,他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他习惯了漂泊和流浪。
他在客厅里等杜守诚和阮明莎,但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们下楼。
他找到美姐:“先生夫人都不在家吗?”
“先生昨晚的飞机飞美国了,夫人和他一起。”
美姐做着手头的事:“你有事吗?”
“没有。”
常生回到房间,他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如果要不要而别的话,他随时可以离开。
他环视着这间住了几个月的房间,几个月在他的生命中实在太短暂了,但他竟然有些不舍。
他甚至有些害怕马上又要面对的漂泊生活。
他自觉自己不属于这个时空,因此刻意地避免自己与外人有太多密切的联系,在这个时空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妻儿,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让他畅谈的人。
他像孤独地留在时间长河里的人,周遭的一切都随着历史的水流散去,只剩他自己,彷徨地望着四周不断变化飞速改变的世界。
常生将阮明莎从前给他的信封放在桌上,他转过身,看见墙上的电话。
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和他相处了十年,和他朝夕相处,和善而大度,细心而体贴,对他的隐私明了却不探究。
常生还记得吴商和他分开时给他的手机号,他犹豫了一下,走到电话机边拨下了那串号码。
电话线路里只有空荡荡的等待接听的声音,常生突然有些害怕,吴商说过要回老家,他会不会已经改变了手机号码?
好在那头很快就接起来了,吴商的声音像从前一样爽朗:“你好啊。”
常生握着话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商试探性地说:“你是常生吧?”
常生沉默着,半晌小声说:“你怎么知道?”
“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吴商不回答他的问题,语气像是责备:“一和你分开就不声不响了,连个电话报平安都不会吗?幸亏我办了新号老号也在用,不然我们十年交情不就断了!”
“……对不起。”
吴商口气缓和下来:“别道歉了,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吴商口气有点冲:“别骗人了,口气一听就听出来,被人欺负了?”
“没有,真的挺好,”
常生停了一会,说:“就是觉得,大城市的生活,我还是不太适应,有些人说的话很奇怪,有些人做的事很奇怪……”
他停下话语,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吴商耐心地等在电话那头,也不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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