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答案的瞬间,多日困惑积聚在心底的情绪得到了解脱,爱德蒙不自觉兴奋起来,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强烈的存活着,连被面前人解救的那一半灵魂也在欢愉,很快又如同潘多拉看见了敞开的魔盒,终于意识到刚才他究竟想了什么。
他已经呆住了,身下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底洞,自己在不断下坠,又要将他重新打回无边的黑暗中去。
就像是希腊神话里的伊卡洛斯,徒劳用蜡制的羽毛翅膀飞向太阳,刚只触摸到自己炽烈的心意,豁然开朗、甜蜜不过一瞬,感情的蜂蜡就被理智融化,使得他从半空坠落,连与对方回忆编成的羽毛也在散落,纷纷扰扰在眼前散落。
克莉丝也被爱德蒙的反应吓到了,定在原地睁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因为“决斗”
躲得那么远,还惊惧慌张看着自己,露出那种痛楚复杂的表情。
她怀疑自己甚至听到他轻轻叫了一声,只是她刚才冲动入脑,彻底蒙蔽了所有感官,因为这个突然打断,过激的情感褪去,理智开始谴责起她的不克制,对自己的懊恼占据了上风。
纺织厂房一下又陷入了死寂。
罪魁祸在一边停止了梳毛,伸头无辜看了看他们。
这次还是克莉丝先回过神,有些局促低低道了一句歉,别扭补充道“这不代表我原谅了你的冒犯。”
说起冒犯,她又忍不住问“现在你看到我了。
这么说,你本来也要离开了”
克莉丝虽然生气,还能分清刚才争执里他坦白了些什么,反正那句“我只是不放心你”
肯定是真的,于是语气又不争气变缓和了。
您似乎很热衷在分别的时候做出一些冒犯的事情,然后以失礼赔罪为借口,向我继续邀约。
想到她在信里的话,爱德蒙又想要微笑,结果被自己的表现吓到,露出难得的窘态。
不自知时,他尚且可以放纵自己,在察觉心意后,他反而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爱德蒙用尽心气让自己不去细想深究,看着克莉丝,一时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想靠近还是避退,索性就站在原地,苦笑了一声,才低声道“是的。”
“只要看到你没事,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这次,他没有说目的地。
克莉丝莫名松了一口气,有意放松气氛,“至少,我以后只需要付一份邮费了。”
两个人保持了默契,不再去碰那一团混乱的关系线,似乎扯动只会让他们缠得更紧,终于给彼此留出了喘息空间。
克莉丝和爱德蒙在工厂区的出口道别。
仿佛一对久别重逢,又匆匆分开的朋友。
可是才刚刚分别,他已经开始思念他的“朋友”
了。
爱德蒙坐在前往伦敦的马车里,闭上了在黑暗中也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却还是将面庞埋进掌心里,像是以此来支撑脑袋里翻涌的思绪重量。
很快,为了自己从感情里拯救出来,爱德蒙几乎下意识逃避着,就像那天转而处理事务分神一样,开始盘算起最能让他理智的复仇。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冒出来,再孤僻古怪的人,这个世界上也应该有认识他的人。
爱德蒙不想授人以柄,所以他制造出几个身份,就是为了能够在维尔福面前,坐实“基督山伯爵”
真实存在,而不被他怀疑到水手唐泰斯头上。
维尔福是他的三位仇人里,城府最深,也最难办的那个人。
身为波旁王朝的检察官,维尔福的父亲却是拿破仑的旧臣,爱德蒙的案子恰好落在了他的手里,这个案子又非常巧合与他父亲扯上了关系。
为了不被波及,影响政途,维尔福道貌岸然欺骗了一无所知的唐泰斯,烧掉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把所有罪状都栽赃在他头上,将他送进伊夫堡。
自从爱德蒙入狱,至今已经快十二年了,即使朝代更迭,年近四十的维尔福也屹立不倒,从没栽过跟头,在法国的宫廷得宠,司法界和政界都有着极高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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