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人了?”
我嘀咕一声,心想虽说我确然不太喜欢那顶羽帽,但好歹也是我的私有物品,又加上我平日里算是个财迷,好的不好的东西总习惯统统收着。
如今被师父这么一大方,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了。
“我瞧着你整日里对那顶羽帽的厌烦气太盛,又觉得那顶红绿相间的羽帽确实不太好看,是以便送了。”
师父捋着胡须,说得自己好像替我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情:“为师知道那是你九师兄送你的礼物,但那小子眼光头一次偏差的如此厉害,竟叫你赶上了,想必你也是有苦说不出,不能明着将那顶羽帽处理掉。
此番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我在心里暗叹一声,心说师父他老人家太会来事儿,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处理掉了,当真是坑徒弟的亲师父是也了。
我背对着师父盘膝坐下,想来身影定是无比悲哀的,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我使了小性子,但亲近之人却是都知道的,我这满脸哀怨的神情,皆是因为惹了祸,默默想要找到开脱的理由的神情。
师父见我如此这般,心下其实已经了然,已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你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怕人家将你认出来了?”
“没、没有。”
我听着师父的猜测,不禁打了一个激灵,有种被人暗戳戳点了脊梁骨的感觉。
否定是被我否定掉了,但师父显然是不相信的,毕竟是活了万万年的老神仙,要看穿我实在是容易得很,不过他应是不担心的,所以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任由我继续翻找能够代替那顶羽帽的东西。
经过一番激烈的翻箱倒柜之后,我终于还是在现实面前败下阵来,能代替那顶羽帽的东西实在没有,于是只能将就着戴着面纱,希望着褚渊眼神并不好使,认不出我就是了。
在三十三重天的这几月,师父日日开设讲坛,天上的大小神仙们来了一拨又一拨,更有甚者,毫不厌烦的日日前来。
是以,师父的讲坛上日日都是人满为患,说不准还有占不到座位的,笔直的站上一天来听讲学的。
我实在不敢恭维。
其实师父他老人家确实是上了年纪,记性算不得好,常常把话说得极其絮叨,先前同师兄们在西昆仑听课时,也大都是走走神、打磨打磨时间,万万没有这些神仙们听得认真。
我想了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人家做神仙能够做到天上来,而我虽然承着一副上仙的架子,却只能在深山老林里胡作非为的原因了。
诚然,勤奋好学的是人家,那大道三千、飞升为仙的机会自然也是人家的。
我不眼红。
师父同我讲过,道这种东西的本质,其实就是虚无,你的心中存着什么,那什么就是你的道。
这句话我想了百十年,有时明白了、但有时也会糊涂,后来便懒得想了。
我想大概是我还不清楚自己的内心究竟存了些什么,所以便找不到自己的道。
我拿这个问题问过几个师兄,他们给出的回答也都是模棱两可,比起我来并高明不到哪里去。
所以,我也就放心了。
若是人人皆因一句话就得了道,那么那些修炼万万年的神仙们,岂不是要冤枉死了?
辰时一过,上清境就热闹了起来,大小神仙摩肩擦踵的便来占座位了。
我站在师父的旁边,看着阶下一脸求学姿态的众神仙,突然就觉得神仙做到师父这个份儿上确然不错,等哪一天我找到了自己的道,兴许也会在西昆仑寻一处山头,开个什么宫、什么苑的,广收天下修仙之人,也感受一下受弟子尊敬的滋味。
褚渊是最后才来的,守着上清境的天兵一跪下,讲坛里面便炸了锅,私下里皆是讨论褚渊的声音。
原本站着最好位置的几个神仙,齐刷刷的站起来给褚渊腾地方,恭恭敬敬的作揖,再递上一声充满敬畏的“神尊”
。
我瞧着这排场,膝下不禁一软,明白昨晚的自己确实是太没规矩,照着今日的样子,我昨晚应该五体投地的伏在褚渊脚边才是,结果却提着银星草,同褚渊一同散了步。
罪过啊!
罪过!
我竟没想到,褚渊是享受这等排场的。
我楞了楞,瞥着师父的脸色,轻声问道:“我现在跪一跪,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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