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慕氏,当初我求亲于你,固然妨碍了你与君山那人的好事,但我当时只是前去求亲,并非逼婚。
你父王既答应婚事,便有他的考量,你身为王女,就算彼时心有所属,令尊许婚的那一日起,你便应收心,以夫为先。”
“立下婚约之后,我信守诺言,保长沙国的平安。
不但如此,我一没有妨碍你暗中生儿,二没害过你的心上之人。
他如何死的,与我无半分干系”
“我无需避讳,我出身低微,但我走到今日,你以为靠着与你长沙国的联姻便一蹴而就那三年间,我戎马关山,生死一线,三年后,我如约娶你,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竟要这般对我”
他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气息阵阵扑她耳面,体温本就有些烫,此刻变得愈灼热。
那热气,仿佛沁透了两人衣裳织物上的经纬,丝丝逼入她的衣下。
慕扶兰感到肌肤悚然。
他停了下来,胸膛微微起伏,仿佛在平息着他此刻的情绪。
“抬眼”
片刻后,慕扶兰听到他用命令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她慢慢抬眸,对上了一双正阴郁地俯视着自己的眼。
他看着她,说“慕氏,我想过了,这回确实是我太过鲁莽,累你儿子置身险境,险些出事,是我之过,不会再有下次了。
但倘若不是你此前一再欺瞒,辱我太甚,叫我实在忍无可忍,我何来的心思,要与你一个妇人过不去”
“你扪心自问,从始至今,到底是我谢长庚对不起你在先,还是你自己行事不讲分寸,太过出格”
四周安静了下来,耳畔只余他显了几分怒气的粗重呼吸之声,听起来分外清晰。
慕扶兰微微仰脸,和身前这个还困着自己的男子对望着,心里,忽然掠过一种有如深深陷足于宿命泥潭的无力之感。
从她回到长沙国,他追来之后,类似如此的争执,在两人之间,已是生过太多次了。
而这一回,和从前相比,他的愤怒已是十分克制,甚至,愤怒之余,他的语气之中,还流露出了几分前所未有的郁懑,甚至是委屈。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固然,让人为他这辈子还没做过的事去承担罪责,这是不公。
但是终有一天,他的王业,会叫他显出他骨血里的凉薄,她知道。
未饮忘川水,何敢忘旧事。
她终于开口,问他“那么,你想怎样”
“慕氏,我无需你向我下跪认罪,我也无意再为难于你。
但往后,你要给我记着,我是你丈夫一日,你便要做到为人妻的本分”
他低着脸,注视着她,慢慢地从口中说出了这一句话。
案头烛火跳跃。
那片晦暗的眼波之下,仿佛有暗流,在无声地涌动,那只攥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依然将她圈在他和她身后的桌案之间。
片刻之后,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试图从他滚烫的掌心中脱出来,低低地说“方子还没写好”
“我前些日在外头,一直没睡好,乏了。
晚上我会早些回房休息,你煎好药等着。”
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语调平平,说完,松开了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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