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台另一侧,姜诗韵执笔的手猛然一顿,笔尖向下一撞,乌黑的墨汁立时将稿纸染透。
距离答题开始不过片刻,她的稿纸上已有数行演算过程,解题思路正逐渐成型,她坚信,若再有数分时间,必然能将题解出,可没想到闻洛闻洛这就给出了答案
姜诗韵瞪大眼,不敢相信,但她认得那声音,又不得不信。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起,闻洛成为数试第三,而她,什么都不是了。
她站在桌后,神情慌乱。
秋会是神京城中一年一度的盛会,八大学院才子才女相争,无数目光聚集。
数试是今年的开场之试,崇明楼内座无虚席。
她本可凭着过人的算力,在这里争得一席位置,接受旁人的祝贺与恭维,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都没了
一滴墨汁无声滴落,在姜诗韵院服上晕开,将明黄的裙摆染得脏乱。
姜诗韵丝毫不察,一把掀开帷帐,向着闻灯的位置走出数步,问“你、你怎么解得这样快莫非是猜的”
她试图装出镇定模样,但声音止不住颤抖。
“这何须猜倒着算一算,不就完了。”
闻灯的声音从帷帐后传来,幽幽,又悠悠,听起来漫不经心,“二的十一次方是二千又四十八,减一便是两千又四十七,再乘以二,不正是张大摘到的四千又九十四朵菊”
这位城南张家大儿漫山遍野采菊,其实是一个等比数列求通项的问题,高中课本例题难度,一般解两个方程便可求出答案。
若他做不出,那才真是贻笑大方。
姜诗韵听完闻灯的话,思绪回转,却是不解其意,面色不由变白“什么十一次方我从未听说过这等词语”
“你竟没听说过”
闻灯故作震惊,惊过之后,又是一叹,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
姜诗韵被这话呛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挑战失败者须得离开比试台。
说话的功夫,明镜台弟子走上台来,将姜诗韵的桌案帷帐拆掉收走。
崇明楼里响起了点儿别致的声音,是一首曲子,曲调之中,透着无穷无尽的欢喜和雀跃,往声音来源瞧去,竟是于闲趴在二楼栏杆上,吹起了唢呐。
姜诗韵独自一人站在台上,死死咬住下唇,捏紧笔杆转身,匆匆往台下走,就跟逃似的。
山阳学院众人默不作声,白玉京众人故意不出声,其余学院的人听见,陆续扑哧笑出来。
评判组中,有人开口道“白玉京闻洛,你目前排名第三,拥有一次向他人发起挑战的资格。”
场面这才逐渐平静,闻灯在帷帐后回答道“谢谢。”
很快迎来新的比试。
香案上的卷轴堆中,题目种类各不相同,或有一些,表面让人误会简单,但计算甚是复杂,或有一些,一便是极难,让人两眼一黑。
闻灯逐渐出点门道,发现他遇到的那题,算是其中的温和派。
他觉得自己实则是个捡漏的,本打算若被谁挑了,便稍微应付应付、认个输,孰料竟无人向他发起挑战。
他亦未挑战谁,坐在右侧首位上的程复惊同样如此。
最后一场比试,排名第二的白玉京弟子挑战程复惊。
闻灯转着笛子等待结果。
他期待白玉京的师兄赢,但预感并不是太好。
果不其然,挑战失败,白玉京弟子仍居于第二位。
这整个过程,程复惊只说了一句话,依然是宛如着凉一般的沙哑嗓音。
闻灯往那瞥了两眼,但隔着帷帐,又无境界修为,什么都不到。
秋会数试至此结束,崇明楼内开始散场。
闻灯带着一甲第三的头衔回到步绛玄等人身侧,伸了个懒腰,笑问“不算给白玉京丢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