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五更时分,康熙就醒了。
苏麻喇姑和孙氏给他料理好衣裳,早有敬事房的人来请圣驾,肩舆也已备好。
康熙匆匆忙忙地用青盐水漱了漱口,胡乱吃了两口点心,便命起驾乾清门。
打从顺治爷御极,便立下规矩,皇帝必须每日召见大臣,顺治自己也是身体力行的。
诸皇子每日四更便要起身,亲送父皇御朝,然后各归书房,所以早起已是康熙自幼养成的习惯了。
一夜没有睡好,康熙的精神有点委顿。
但起床后照例在庭院中打了几圈“布库”
,出了一身汗,睡意早跑得干干净净。
此刻,他坐在肩舆里,迎着扑面吹来的晨风,清凉凉的,觉着心情安静了许多。
待到乾清门,正是寅时二刻。
只见以杰书为班首,下面一溜儿跪着鳌拜、遏必隆和苏克萨哈。
资政大臣索额图怀中抱着一叠文书,躬身立在三位辅政大臣身后。
两排御前侍卫,穿着鲜明的补服,腰悬宝刀,鹄立丹墀之下。
康熙用眼扫了一下,见魏东亭垂首站在末尾,只不见了倭赫等四人,心头不禁又是一阵火起,竟不等人搀扶,霍地跃了下来,甩手进殿便居中坐下。
接着苏克萨哈挑起帘子,杰书、鳌拜、遏必隆和索额图鱼贯而入,一字儿跪下。
奏章的节略照例由索额图禀报。
一件是各乡会试停试八股时艺,只用策论;一件是请豁免顺治十五年前未缴的田赋;再有一件是奏报耿继茂攻克铜山;最后一件是冒里玛的六百里加急,说已将李闯王残部李来亨、郝摇旗团团围困在郧阳茅麓山,请朝廷增兵进剿。
因为对这些事康熙都不大熟悉,索额图一边读,一边讲给康熙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康熙一边听着,一边玩着案上一柄青玉如意,盘算着如何开口问倭赫的事。
他瞟了一眼下边,见苏克萨哈闷声不响地伏在地上,遏必隆不住用眼偷看鳌拜。
鳌拜早就听得不耐烦,仰起脸来截断索额图的话:“你只管读,谁让你讲了?皇上难道不及你?”
索额图忙赔笑道:“回中堂话,这是太皇太后原定的懿旨,怕皇上听不明白,特意让我讲一讲。”
鳌拜不等他说完便说:“这些奏章,廷寄早已发出,何必啰嗦那么多!”
康熙见索额图脸上有些下不来,岔开话头问道:“索额图,你父亲的病怎样了?”
见皇帝问到父亲的病情,索额图忙跪下碰头回道:“托主子洪福,今早看来痰喘好了些。”
“嗯,回去替朕问候他。”
“谢主子恩。”
索额图忙叩头回奏。
鳌拜见康熙没有话说,便说:“皇上如无圣谕,容奴才等告退。”
说罢便欲起身。
康熙将如意轻轻放下,说道:“忙什么,朕还有话要问——这倭赫、西住他们一向在朕跟前当差,朕看还不错,为了什么事昨日辅政派人将他们拿了?要怎样处置他们,朕倒想听听。”
按照祖制,未亲政的皇帝处置政务,是全权委托辅政大臣的,每日会奏其实都是官样文章,听一听就罢。
现在康熙却要查询这件事,遏必隆觉得有些意外,先是一怔,叩头答道:“启奏皇上,倭赫、西住、折克图、觉罗赛尔弼擅骑御马,在御苑里使用御用弓箭射鹿,大不敬!
昨日臣等会议,已将其四人革职拿问,现在内务府拘押待勘。
至于作何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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