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辅臣的异动,小毛子的失踪,引起康熙极大的震动。
在他看来,这两件事一则关乎西线局势,一则关乎宫掖安全,内外喧嚣到如此程度,实在不能忽视。
于是回京当晚便召见熊赐履、索额图和明珠。
原想再听听他们的对策,不料他们三个竟窝里炮儿似的,先闹翻了脸。
“万岁,”
索额图道,“记得康熙九年,明珠奉旨去陕西,回来曾夸耀王辅臣如何如何忠贞,如今王辅臣竟擅自杀戮朝廷大臣,举兵异动,这件事应请明珠说个明白!”
康熙瞧明珠时,见他头上已经冒出汗珠。
但明珠素来遇变不惊,很快便定住了神,淡淡一笑道:“这件事皇上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
熊赐履冷冷说道:“万岁也有不知道的。”
“东园公,”
明珠冷笑道,“你是有名的理学大臣,说这样的话像个正人君子吗?”
熊赐履被问得涨红了脸。
明珠嬉笑道:“既然康熙九年我便有罪,何以今日才参劾?在万岁面前,你早就该明白直陈,为何这样藏头露尾的?也不知你们私下是怎样商定的——是来欺我呢,还是来欺君?若是欺我,到我私邸,明珠甘愿受欺;要是欺君,那又该当何罪?”
“都住口!”
康熙见一开头便跑了题,心中光火。
怒目瞪视三人,说道:“不像话!
朕召你们来,是议王辅臣和吴三桂的事,不想听你们相互攻讦!”
说着将案上镇纸“砰”
地一摔,连在门口守护的魏东亭都吓了一跳。
良久,康熙又吩咐道:“传王吉贞进来!”
索额图并无畏惧之色,忙跪下道:“奴才说的正是王辅臣的事,明珠在陕西收受王辅臣贿赂,回来欺蒙圣主,致使国家封疆大吏惨死,他力主撤藩,眼见折尔肯等又一去无回,这样的乱国之臣实应投畀豺虎,诛之以谢天下!”
“有这样的事——你受贿了么?”
“没有!”
明珠扑通一声跪下,抗声答道,“索额图今日要借刀杀人,不过为了撤藩的事与奴才意见不合,求万岁为奴才做主!”
受贿的事眼前是无从查实的。
康熙沉吟良久,坐了回去,突然笑道:“真出人意外,你们三个先杀头砍脑袋地闹了起来!
如何能同心协力?撤藩是朕的主意,与明珠有什么相干?即或明珠也不赞同撤藩,朕依旧要办!
难道你们要办朕这个祸首?”
这话说的分量太重,熊赐履和索额图忙都叩头谢罪。
却听康熙又道:“朕何尝不知撤藩之难?朕已准备好事败自尽,你们知道么?”
三个大臣骇得浑身一颤,相顾失色。
“你们吃惊了,是么?”
康熙淡然一笑,“死生常理,朕所不讳,惟有天下大权不可旁落,当统于一!
朕宁为唐宗、汉武帝业而死,不效东晋、南宋苟安而生!”
“是!
奴才……明白!”
熊赐履忙叩头道,“奴才等不识大体,不知大局,求主上治罪!”
索额图和明珠也是连连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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