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小雨淅淅沥沥未停,半扇开着的字纹窗格,有细密的雨丝被风吹得斜落进来,鎏金铜灯的火光上下窜动着。
正厅内的气氛,压抑而凝滞,只听得到陆老夫人一句句的质问。
一贯和善温和的老夫人,满脸怒气,丁点儿不留情面,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今夜之事,究竟是你遭人算计,还是你顺水推舟,甚至原本就是你刻意为之”
“你兄长的事,其中有没有你的推波助澜”
“你敢说,这桩桩件件,你问心无愧”
陆老夫人问罢,一张脸紧紧绷着,想起那混乱的一晚。
她后来亲自查过,的确是那两个婆子遭人算计,并无人指使,但眼下的情形,却让她不得不多想。
如果二郎一开始就对阿芙动了心思,以他的性子,绝无可能眼睁睁着阿芙嫁给旁人,这其中,没有他的手笔,陆老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或许不是他谋划,但他在其中,绝无可能没有半点举动。
面对祖母的逼问,陆则只是轻轻垂眸,容色清冷,面色平静,开口缓声道,“今夜之事,的确不是意外,孙儿蓄谋已久。”
至于兄长的事,陆则也不打算解释什么,他的确见林若柳进了那间厢房,他可以拦着兄长,但他没有。
他默许了事情发生,也不怕承担祖母的怒火。
就算没有林若柳主仆的主动算计,他也会设计毁了这桩婚事。
所以,他也认。
“好一个蓄谋已久”
陆老夫人几乎震怒,脸色难得厉害,她点头,道,“你把什么都算计得明明白白。
你明知你兄长生性仁厚,迟疑不决,所以逼得他不得不选林若柳你明知我怜惜阿芙那孩子自幼失母,不舍逼她失贞远嫁,所以逼得我不得不点头答应还有阿芙,你明知她心软良善,念及救命之恩,不会见死不救,所以你便挟恩图报陆则,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兄弟情义,挟恩图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认是不认”
陆老夫人这话,不可谓不严重,但陆则听罢,没有半句辩解,只沉声道,“认。”
陆老夫人颔首道,“好,你认。
那也免得说我冤枉了你”
“来人”
下一秒,她扬声唤了嬷嬷进来。
守在门口的心腹嬷嬷听见动静,赶忙进来了,头也不敢抬,更不敢正厅里跪着的世子,她不知出了什么事,但也猜得出,绝对是大事,只恭恭敬敬道,“老夫人。”
陆老夫人冷冷开口,“取我的鞭子来。”
嬷嬷闻言,吓得险些跪下去,了眼老夫人的脸色,才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片刻,带着鞭子回来,小心翼翼拱手递上前。
陆老夫人一把接了鞭子,让那嬷嬷出去。
那是一条软细鞭,长九寸,鞭身细软,牛皮鞣制,掺了牛筋,鞭头红珞,鞭柄铜制鎏金,细长一条。
陆老夫人香门第出身,也是斯斯文文、养在深闺的贵女,后来嫁入国公府,夫婿是个练家子,情浓之时,她也跟着学过一招半式。
学的不好,但一手鞭子,倒是学了有老国公爷的几分精髓。
陆老夫人手腕一抖,软鞭落地,冷声道,“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