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曹操立即整兵挥军南下。
带毒的药煎熬了他的身体,但痛楚中那股活的生机却重新蔓延回他衰老的生命,令他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对抗着病魔的另一股力量。
他疼至麻木的头颅清醒异常。
毒与病在体内交战,最终倒下的只会是自己的身体。
他还能活多少年
曹操登临船头,眼前是晓风残月、烟波浩渺,而他丝毫不觉凄凉,眼中只有壮阔的大江、奔腾的巨浪。
人生得意能几时在辉煌中落幕,便是不朽。
出发之前,整顿人事。
年轻气盛、壮志勃勃的曹植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伴随的名单里头,而近来备受冷落的嫡长子曹丕却在杨修的力谏下留守邺城。
兄弟二人关系骤然恶化,在自己的老巢都能被人刺杀,兵荒马乱的前线谁敢保证曹丕不会借刀杀人
为了这年轻稚嫩的少主,杨修真是操碎了心。
曹丕本还想争取,却被另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绊住了。
他的友人、文学掾司马懿近日称病不出。
司马懿称病这事由来已久,尚且算个典故。
打建安六年起,曹操听闻此人的声名数次召其入仕,然而这司马小儿非但不感恩戴德,还一次次谎称自己有风痹症,不肯为曹氏幕僚。
一次装病是恃才傲物,数次便不识抬举了。
曹操岂是被拿捏的人物,当即一道诏令下去,牢房和朝房,自己选一个吧。
司马懿于是收了行装灰溜溜地滚来了邺城,和同样天天生活在父亲高压下的曹丕一拍即合,倒成了交心的挚友。
这段旧事本已渐渐平息,司马懿这一通操作又闹得满城风雨,忙于备战的曹操也不得不抽空拨李隐舟过诊病
“告诉他,若孤回来他病还不好,那就去大牢给孤战俘”
李隐舟领命而去。
司马懿住在一所僻静的小院。
庭前悠然种着一颗槐树。
司马懿正挽了袖、趿着草履,饶有兴味地研究在树干上一曲一曲攀爬的一只毛毛虫,视线偶然瞥见门后静悄立着的一抹身影,当即僵硬了笑容,扶住腰扯着嗓子呻吟两句。
来人立于斜阳余晖中。
搭着眼帘,一动不动地瞧着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见其没有动弹的意思,司马懿轻咳一声,举拳掩唇,露出苦巴巴深皱的眉。
“尊驾来了也不说一声,懿有心无力,实在不能恭迎了。”
有些昏黑的暮光沿着篱墙的沿照入,这位周隐先生面上的表情显得随和极了,意料之中的恫吓没有听到,倒见其迈了洒脱的步子走进庭院,端着认真的眼神径直扣上他的手腕。
眉头蹙起。
司马懿眼睛跟着一眨。
还真是个巫医不是来游说的使者,也非来拿人的武官
他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是否是神医周子沐周先生”
曹操身边的大事小事皆是邺城的新闻。
司马懿不想知道也难。
自打听说此人治好了丞相的头风,他便惊觉不妙,果然又闻曹公立即将南征提上日程。
打仗太危险了
他马上熟练地买通了御医,称病在家,足不出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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