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此生都不一定能再回来了吧。
如此想着,心中无法挂怀的却是一位早已病逝的女子。
那时我家里是穷,我爹是个教书匠,教了一辈子书,读了那么多圣贤道理,最终也还是没读出个理所当然来。
爹一直叫我要好好读书,等考上功名,当上了官,以后就能改变这个国家,让每个人都过上能吃饱饭的日子。
随着慢慢长大,我开始在想读圣贤书真的有用吗?我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
在那些五脊六兽百无聊赖的岁月里,她的出现就像一道照亮黑夜的光,实在是过于美好。
我和她站一起的时候总有些自卑,她个子比我高些,长的也不似我瘦瘦弱弱,而是有些男孩气的大姑娘。
她很好看,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当然,她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就像山野里的清泉总让瞧不厌。
可是女孩总归是要长大嫁人的,记得我十三岁那年,她就被许了出去,听说是城里的一座大户人家。
我读了这么多的书,自然知道所谓世俗无非如此,可我无法理解。
她出嫁那天,我坐在院子里,没有看书,而是发了一天的呆。
从那之后,我便甚少再见她了。
不过我学业还算不错,顺利过了童试,四里八方也小有名气,旁人见了免不了喊我一声小秀才。
腹有诗书,可我依旧不快乐。
我仍喜欢去小时候捉虾的河边待着,听着山上潺潺流动的清泉,闭上眼,吹着那来自童年时淋过的风,只是偶尔感慨身边再无那位可以让我安心不做它想的人了。
风铃滴溜转个不停,我从州府回来时,满街张灯结彩,无数豪客士绅来此道贺。
我只道,不过是过了个乡试,离京城还有个十万八千里远呢。
可他们依旧狂热,那年我才十七,人生风华正盛。
自发为我说媒的人几乎是快踏破我的家门,我那个终年郁郁不得志的父亲在那时节脸上也松动了不少,他私下曾问过我的意见,在得知我尚未有婚娶念头,他倒也没急着催我,嘴上说着学业为重,默默替我掩上了屋门,将来访者一一回绝。
其实,我也不喜欢读书,只不过除了读书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难道和父亲一样去当个教书先生?
坐在砚台前,望着窗外碧蓝天空,我在想,她约莫也该知道我回来了吧。
她嫁人后倒是经常回家,我大概知晓她在那边过得其实并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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