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竟是一个死人!
贾素莺的心几乎从嗓子眼跳出来,她死死捂着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那几人却兀自交谈起来。
兰妩叹道:“娘娘也不知怎么着,了了这桩事还不算,定要咱们将那人的尸首抬来与她瞧过,她才肯放心。”
拥翠嘘道:“你小声点,万一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她的眼睛恍若无意地向这边瞟来。
贾素莺忙低下头,不敢被她们发现。
兰妩哼了一声,“她么,有什么可怕的,眼下是别人,很快就会轮到她了,咱们用不着惊惶。”
唯独小安子始终一言不发,沉闷地向前走着,他不像活人,倒像一个在暗夜中踽踽独行的鬼魂。
三人渐渐远去,贾素莺则身不由主地坐在地上,脊背紧紧贴着墙,一阵冰冷——她的寝衣已被冷汗浸得透湿。
厉婕妤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旦她的所作所为被她发现,厉婕妤很快就会拿她开刀,她必须及早想个办法抽身。
贾素莺默默地想,心头的恐惧像潮水一阵阵漫上来。
她委实不想在这个活地狱里待下去了,否则哪一日成了孤魂野鬼都不知道。
贾素莺很快就病倒了,先是水米不进,渐渐四肢发软,连走路都走不得,只能整日在床上躺着。
她几天没去请安,甄玉瑾作为一个勤谨体下的后宫领导人,得了消息后便领着众人前来探望。
她坐在贾素莺床边,看着她憔悴苍白的面色,怜悯道:“贾妹妹究竟得的什么病?”
厉兰妡无计可施地绞着手绢,“嫔妾也不知,嫔妾本打算叫太医来诊脉,无奈贾妹妹执意不肯,嫔妾也没办法。”
贾素莺的秀发因营养不足而枯槁,中间还分了叉。
两条眉毛也瘦得支棱棱的,像展翅欲飞的蜂鸟,几欲从皮肤上脱落;嘴唇发白,唇纹更显深刻。
连眼睛都没了神采。
甄玉瑾伸手在她额上试了一试,“没有发热,想来不是风寒之症,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贾素莺微微喘着气,“贵妃娘娘不必忧心,嫔妾不过是胎里带来的一点弱症,究竟称不上病。
只是此处太过偏僻,湿气又重,所以总是恹恹的没有精神。”
甄玉瑾听出这一层意思,颔首道:“原来如此,想来换个环境大概会好些。”
贾柔鸾眼看计划被打乱,急道:“阿莺,你可得想清楚,你真要离了这里吗?”
甄玉瑾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淑妃妹妹是什么意思,贾才人是你的亲眷,莫非她的性命在你看来不值一提么?”
贾柔鸾脸上一红,“贵妃姐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阿莺在此处住惯了,兴许换了地方,病情反而加重呢?”
“我看未必,”
甄玉瑾哼了一声,“这幽兰馆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从前的田美人不是暴毙了么?只是厉妹妹命大,才安安稳稳地降住了这些年,旁人未必有这样的好运气,你妹妹身子弱,看来的确与此处不相宜。”
她说归说,顺便还不忘排揎厉兰妡一顿。
厉兰妡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应答。
甄玉瑾又转向傅书瑶,“傅妹妹,自从武才人去了,你那里空出两间房来,不如将贾才人搬过去,你意下如何?”
傅书瑶眉目清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嫔妾敢不从命。”
甄玉瑾又道:“厉妹妹,你呢?”
“谨遵贵妃娘娘调度。”
厉兰妡恭敬致礼。
看到众人悉数听她差遣,甄玉瑾面露得色,起身道:“那末,此事就这样定了。”
事已至此,贾柔鸾也不好多说,她悄悄看了病床上的贾素莺一眼,见她黯然垂首,神情非常奇异,心下不禁暗暗纳罕,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甄玉瑾出去。
众人散后,厉兰妡坐到贾素莺床边,柔声向她道:“贾妹妹,可惜你来我宫里才不到一个月,这么快就要走了,姐姐心里还真是舍不得。”
贾素莺看她仿佛看洪水猛兽,至于厉兰妡说了什么,她一概没听清楚,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因此一律讪笑着敷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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