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萧越觉得心底的那点浮躁莫名安定下来。
甄玉瑾早已将主座腾出来,萧越坐上去,静默不语。
众妃都在一旁垂首,虽然紧张,更觉得一种隐隐的兴奋,如同看恐怖片的快感。
霍成显所谓的证人很快就带到了——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却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厉兰妡最先认出那人,她试探着道:“兰婳?”
声音里带着轻微的不确定性。
“厉美人果然念旧,原来还识得故人,”
霍成显得意道,“兰婳,不知你可识得眼前这位恩宠万千的厉美人?”
兰婳漠然颔首,“自然识得,厉美人早年曾在杂役房与奴婢共事,虽然相处不深,也算是点头之交。”
“那么你是否认得这一位?”
霍成显指着角落里的王远。
兰婳只看了一眼便道:“也识得,他叫王远,是戍守宫门的侍卫。”
霍成显故意道:“你俩八竿子打不着,为何你会认得他?”
“因为他时常来杂役房找当时的厉美人说话,尽管是悄悄儿的,奴婢还是有所察觉。
厉美人常悄悄跑出去与其私会,奴婢感念他们情深,甚至曾帮其在秋姑姑面前遮掩。”
兰婳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
兰妩站在厉兰妡身后,听得怒火万丈,愤然发声:“阿婳,我倒不知你何时有了这副毒辣心肠,肆意冤屈平人!”
兰婳平静地应她:“兰妩姑娘这话错了,纵然咱们曾与厉美人有过同僚之谊,可在这宫中,陛下才是真正的主子,要我出于私心而蒙蔽陛下,请恕我实在做不到。”
“兰婳果然深明大义,臣妾正因这一点而欣赏她。”
霍成显娇滴滴地道:“陛下,其实厉妹妹也算情有可原,您瞧瞧王侍卫这模样,唇红齿白的,不怪厉妹妹喜欢,臣妾若是年轻几岁,指不定也会心动……”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萧越额上几有青筋暴起,厉声道:“住口!”
霍成显见他生了大气,吓得连忙噤声。
萧越微微阖目,“厉美人,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连称呼都变了,厉兰妡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王远身前,温声向萧越道:“容臣妾问此人几句话。”
萧越轻轻点了点头。
厉兰妡俯视着脚下那个颤抖的头颅,冷声道:“王侍卫,难为你肯冒着这样的罪名拖本宫下水,你可知道,倘若本宫果真获罪,你也难逃一死。”
王远的头几乎挨着地面,“美人,倘若有法子,卑职宁愿一死以保全您的性命,但如今事已败露,我实在无法,咱们到地底再做一对苦命鸳鸯吧!”
他这般言辞恳切,落在旁人眼里更是缱绻情深。
厉兰妡透过眼角的余光瞥见萧越悄悄握紧拳头,她轻轻一笑,道:“很好,你的确很有胆色,那么也请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细细问了一些关于自身的事,诸如年庚几何、生肖属相、喜食何物等,王远均对答如流,都不用过脑子的。
看来霍夫人一党做足了功夫,厉兰妡笑意更深,“那么我问你,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在何处?”
“御花园的西北角。”
这一块距杂役房最近,看来他们也是经过考虑的。
“我当时穿的何种衣裳?”
这问题大约不在她们的思量范围之内,王远略思忖了一回,“是一件淡粉色的宫裙,上嵌素白兰花纹样。”
他悄悄觑着厉兰妡此时身上所着的服饰,料想一个人的品味变化总不会太大。
厉兰妡忽然大笑起来,捂着嘴,仿佛眼泪都快流出来。
霍成显愕然道:“你笑什么?”
兰妩轻轻巧巧地站出来,“夫人有所不知,我和厉美人当时都在杂役房负责浣衣之职,每日浆洗衣裳,还时时接触各种染料,为了方便,穿的都是深蓝布紧身衣裳,厉美人怎么可能选一件淡粉色的,岂不一会儿就弄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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