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翠转身就走,脚步似乎轻快了些。
就这样一直瞒着吧,厉兰妡不打算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既然拥翠对她忠心,她从前伺候过何人也就并不重要了。
剖白心迹虽是好事,有时候也会起到反效果,只要她一辈子表现得忠心耿耿,她不就是一个合格的忠仆吗?
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真与假,何况,傅书瑶马上就要死了,一切过往都将化为齑粉。
当天晚上,傅书瑶就用那把小刀成功实现了自裁。
她大概刺中了颈动脉,鲜血飚满了整扇窗户纸,宫人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洗去,那股血腥气还久久不散。
看来宫里从此又要多出一栋鬼宅,厉兰妡默默地想。
通敌叛国是极重的罪名,按律该祸延九族,可是武威将军已经痴呆,萧越念及他曾经镇守边疆的功绩,终究决定网开一面,放其一马,只革去官职和爵位,又抄没了几栋宅子。
厉贵妃为人温良,倒私下恤助了几笔,圣上明明知道,只做不知,由得厉贵妃充好人。
大庆与漠北的战事已经宣告暂停,下一次开战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总之,漠北大败亏输,又失去了这名绝佳的内应,不得已而议和,合约的期限虽是个笑话,面子上也能顶个几年。
而在这几年里,双方各自休养生息,发展国力,到时候的局面又是未知之数了——自然,大庆国土广袤,人口基数大,发展速度照理会快一些,理论上胜率占优。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京城一片平静,百姓安居乐业,宫里也热闹非凡,因为是添丁添福的大喜事——贾淑妃生产了。
☆、88.第88章
自己的亲侄女生产,太后的态度自然非同一般,刚一接到消息,她就急煎煎地来到碧波殿中,定要亲眼看着那孩子出世。
此刻她坐在正殿一张檀木窄椅上,听着里间一声声叫唤,眉头不禁越蹙越紧,连喝了两盏凉茶,还是无法解去心头的燥郁之气。
伏姑姑在一旁深劝,“太后放心,淑妃娘娘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事的。”
她心中却不这样想,一样打鼓得厉害:别人不知道,她们慈颐宫却最清楚不过的,太医几番来报,贾淑妃有孕在身却情志不舒,胎气屡有浮动,能否保到安然生产尚是未知之数。
千百种药材喂着,总算到了今日,但这最后一关,却也是最险要的一步。
侍女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里头俱是鲜红一片,秋雁在过道上来回调度,忙个没完。
忽见春莺挥舞着两条繁芜冗赘的袖子自外头跑来,太后便叫住她:“哀家命你将皇帝请来,人呢?”
春莺胆怯地垂下头,“陛下在太仪殿同诸位大臣商议正事,料想分不开身,奴婢不敢打扰。”
太后待要发火,想到不是生气的时候,只得摆了摆手,无奈道:“罢了,你去帮秋雁的忙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胖大的接生嬷嬷从里间钻出来,欢喜地跪下,“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淑妃娘娘产下了一位小皇子。”
太后提了许久的心总算放下来,脸上绷起的皱纹也舒展了,她拉起伏姑姑的手,两个人笑容满面地对视。
总算她还记得侄女,向那嬷嬷问道:“淑妃如何?”
接生嬷嬷立刻低下头,脸上的喜气也收敛起来,却不敢作声。
太后便知不好,沉下脸道:“哀家进去瞧瞧。”
一拱身钻进帘子,嬷嬷们也不敢拦着。
才生完孩子的女人照例会有点虚弱,可是贾柔鸾的脸色虚弱到惨淡的地步,她简直可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太后从侄女的脸上看到身上,贾柔鸾的上半身尽管衣衫松散,下半身却用一条锦被严严盖住。
太后正要掀开看看伤势,贾柔鸾松松拽住她的手,恳求般地摇了摇头。
锦被的边缘已被血洇湿,用不着细看,可知贾柔鸾已大出血。
这样子是救不活了。
太后眼中老泪纵横,还是放弃查看的念头,她得顾及侄女最后的体面。
太后有意避免视线触及那滩血渍,坐在床边强笑道:“柔鸾,你为哀家诞下皇孙,功劳不小,可是看你这样憔悴,得好好调养着,女人生产后更要精心看顾,不然老来会多病多痛,哀家当年就是生和嘉的时候失于保养,所以如今身子骨也不结实,你可不能像哀家一样。”
贾柔鸾的黑发汗湿了贴在两鬓,苍白的唇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似一朵在晚风中摇曳不定的小花,“太后不必说这些话来宽慰臣妾,臣妾自己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活是活不成了,好在临死前还能见太后一面,臣妾已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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