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下的少年人好整以暇地向她一抱拳,“见过厉昭仪。”
厉兰妡也回了一礼,“睿王殿下安好。”
方领着兰妩离去,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着,只觉萧恕的目光仍在追逐她们的脚步,他看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兰妩的眼中仿佛仍倒映着萧恕的影子,连视力都下降了,一路上险些跌了好几跤。
多亏厉兰妡好心在旁边照看,她才没有因爱情失去生命。
回到临湖水榭,厉兰妡却发现院中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原来是韦令婉端端正正地跪在庭院中央,也不顾脚下瓦石林立,兀自挺直脊背,巍然不动。
厉兰妡未语先含笑,“哟,什么风把韦更衣吹来了,当真是稀客!”
韦令婉一改先前浮躁之风,竟不闻不问,视她的挑衅如无物。
拥翠在一旁搓着手,“韦主子直言自己得罪了娘娘,定要来此请罪,奴婢怎么劝都不肯回。”
韦令婉的身子忽然软下来,眼中有盈盈泪意,“嫔妾自知很不得娘娘喜欢,适才所言又惹娘娘不快,所以特来请罪。
嫔妾不求娘娘能原谅嫔妾,只求娘娘不要自己气伤了身子,那却不值当了。”
这番话倒乖觉,但不知是何人教她说的。
厉兰妡略一思忖,便笑道:“妹妹何出此言呢?本宫与妹妹本就无甚深仇大恨,即便为着早年落水一事,我知道妹妹也是无心之过,还嫌陛下的处罚太重了,本担心妹妹会因此而怨憎我,岂料妹妹还是一样温柔和气,我反而放心多了。”
厉兰妡注意到当提及昔年之事时,韦令婉眼中有凶光一闪而过,可见她绝非真心服软。
如今骤然改变言行,定是有所图谋。
韦令婉流露出相知恨晚之情,“我若早知道姐姐这般,一早便来请求姐姐原宥了,却蹉跎至今,浪费了许多时光。”
她也乖觉,很快就姐姐妹妹的相称起来,叫得无比亲热。
厉兰妡拉她起身,“好在如今也还不晚,宫里的日子长得很,咱们可以尽诉衷肠。”
两人又聊了一会子,韦令婉方告辞离去,兰妩戒备地望着她的背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娘娘可得小心哪!”
“随便她怎么说,我根本不打算相信她,所以无须担心。”
厉兰妡挺着肚子昂然走进里屋,仿佛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士。
小安子办事从来叫她放心,很快就带了成果回来,“奴才在当时行猎的地方仔细搜寻了一回,旁的都没什么,独独发现了这个。”
他手里握着一根坚硬的金丝,质地坚韧,光泽耀目,且与一根女子的长发交缠在一起。
厉兰妡不禁冷笑起来,“她果然做足了准备,难怪有胆子上马,只是今日之事怕在她意料之外。”
她想甄玉瑾本来的目的是想来一招美人救雄,好重新博得萧越的怜惜和爱意——反正有金丝甲护体,她不会伤得太重。
只是萧池的横空窜出打乱了她的计划,甄玉瑾却不知该感激还是该恨他了。
兰妩也听出端倪,道:“看来那黑熊发性也并非没有道理,甄贵妃如此设计,险些伤及陛下龙体,娘娘是否要告知陛下?”
厉兰妡一扬手,“不可,咱们是深知甄贵妃的为人才如此推测,这证据落在旁人眼里却未必充分。”
她沉思一回,“你设法将这样发现传到贾淑妃耳里。”
贾柔鸾知道了,那么太后也会知道,即便不能打垮甄玉瑾,至少要令太后对其产生厌恶,从而摧毁她们的联盟。
是夜萧越来了她这里歇息,临睡的时候说起:“朕方才又去看过六弟,情况比最初已好了许多,母后仍在床边守着,她这样不眠不休,朕真是担心。”
厉兰妡柔声劝道:“太后娘娘若真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了,肃亲王醒过来岂不要难过呐,即便为了肃亲王心里舒坦,太后娘娘也会保重自身的,陛下且放心吧。”
萧越把玩着她肩上一缕润泽青丝,轻轻叹道:“母后对六弟真是好,这么多儿女里面,只有对他最好。
朕记得小时候六弟身子弱,常常生病,母后也是这样整夜整夜地守着,却只叫乳母领着朕和阿姌,朕每每想来,总觉得心有不甘,兰妡,你说,朕是不是有点小心眼?”
在浅淡的烛光下,萧越鸦青色的羽睫投下柔和的暗影,落在鼻端,落在唇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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