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向来算不上好脾气,见对方极尽讽刺之力,也是厉声而对,不一会儿许多官员也加入进去,大有在大殿上一争高下的势头。
圣人隔岸观火的态度令老国公十分窝火,如果说昨日让三皇子提前与沈家通了消息,是欲意表明立场,那么现在圣人之举,便是确确实实想借机打压魏国公府一脉。
与老国公同代的将军早已作古,如今国泰民安,年轻将领挣得军功的机会少之又少,想升官职,免不了要攀附朝中现有的官员。
魏国公名声在外,由他一手提拔的将领正是朝中的肱骨之臣,而从另一面讲,沈家一家独大的时候久了,圣人心里免不了会有些想法。
伴君如伴虎,即便你是肝胆忠心,也免不得被猜忌。
这番争执最终还是由圣人出面压下了,临近午时才散的早朝,沈仲伴着老国公缓缓走出大殿,以老爷子的脾气,在朝堂上一言不语,定然是真动了怒,他刚想说话劝慰两句,老国公却捂住胸口软到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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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顾青竹是从六合口中得知老国公在宫里猝然昏倒的。
她原本在院里捣腾那些花草,种的几盆芍药长得太满,想趁着晚上分开盆子栽进去,这一听,手上的小铲子差点丢在地上,呆了半天,才晃过神考虑着寻人去问问,可事情刚出,派人去魏国公府又怕太唐突,还是颂安在旁边提个醒:“姑娘莫急,老爷虽说不上朝,但大爷每日从外头回来,都会同他说会儿子话,这么大的事情,说不定老爷会知道呢?”
顾青竹一路秀眉微蹙,到了父亲那里,张姨娘正端了汤药放在桌边儿晾着,见她来愣了愣,而后问道:“姑娘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我来看看。”
顾青竹笑着往里屋看一眼:“我父亲在忙么?”
张姨娘往桌上摆了几碟瓜果,见她脸色不对,也没再客气着让吃东西,紧走几步挑起帘子往里面瞅了瞅,点头道:“进去吧,老爷也没在休息。”
顾青竹哎了声,顿了下,转身将药碗放在托盘里:“我顺带把药送过去就好,姨娘不必操心了。”
顾同山自从知道女儿中意沈昙后,对魏国公府上的事儿相当上心,是以顾同林和他说起老国公病倒时,还多问了两句。
魏国公府和顾家近两年关系不错,顾家大爷回府便和李氏提了提,明日少不了派人送些药材什么的去沈家,得提前制备好。
“下午听你大伯说起,老国公是中了风。”
顾同山摇头道:“圣人从太医院挑了好几位太医,眼下都在魏国公府为沈国公医治,但愿能妙手回春。”
顾青竹的两只手不自觉的攥在一起,族中也有其他长辈曾经得过这病,轻点的偏身麻木,口舌歪斜,再重点儿马上猝死的都有,再可怕不过。
顾青竹捏着勺子不停搅动着汤药,待冷的差不多了,才递给顾同山道:“爹的伤便是明善堂的许郎中治好的,太医们医术好是好,可有时候却是明哲保身的多,不知道能不能请许郎中去...”
话没说完,顾同山便摆了摆手,不甚同意道:“许郎中善于诊治的是外伤。”
“也是,若是好的话,沈家应该早请去的。”
顾青竹叹了叹道:“父亲快趁热把药喝了吧。”
顾同山看出来女儿的心思,可他身为父亲,考虑的自然要多,因着沈原将军的案子,顾青竹和沈昙的婚事眼下说不成,故而他也没有再告诉府上其他人。
魏国公府门风如何,他心里面有谱,案子总有查清楚的一天,两个孩子的事推推也无妨,但是如果老国公这次病重没撑过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沈家大爷沈仲身为武将,如果丁忧是不用解除官职,朝廷另行给假期百日,但沈昙却不行,他才参加过秋闱,身无官职,照例至少要为沈鸿渊守孝三年的,期间不得行婚嫁,不预吉庆典礼。
三年后自家女儿便是十七周岁,若是两人定过亲倒还好,可这世事无常,加上圣人如今的态度,顾青竹的婚事不得不早日落定。
父女俩各有各的操心处,顾青竹坐了会儿便回了自己院子。
颂平带着几个小丫鬟收拾好芍药花盆,挑了几盆开的好看的,放在顾青竹卧房窗户正对面的花架子上,结果就在搬花的时候,发现鸽笼上面竟然又站着一只灰扑扑的小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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