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道,“可她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能‘出去’、又能‘进去’的人了啊。”
“你想出去,明年就能出去啦。
着急当心割了舌头。”
那妇人吐了吐舌头,再不多话了。
阿寄朝她们礼貌地笑了一下,挎起食篮往前走。
回廊和过道上布满执戟的卫士,屋檐上悬着弓箭。
偶尔有冷风拂过,仿佛便带动起许多人的呼吸声。
阿寄安然地走在这一片冷光离合之中,直到两扇门前。
一扇门是落了锁的,另一扇没有。
她走到那扇锁着的门前,拿出今早从宫中领来的钥匙,插入锁孔中稍稍一转。
“咔哒”
一声轻响,门开了。
***
门后是一座很大、也很荒凉的院落。
数丈高的石墙几乎将暗昧的日光遮挡尽了,墙上插满的尖矛却反射出森然的寒芒。
黄昏的影子往这深院里堕落下来,院中有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显是个美轮美奂的花园,只除了——这里没有水。
任何花园都必不可少的小桥流水,这里是没有的。
因为流水从外界来,又向外界去。
这里不可以有任何与外界相关联的东西,也许只有阿寄是个例外。
院中还蔓生着齐人高的杂草,被冰雪压得干枯而断裂,渺渺茫茫的一片雪的废墟里,连虫鸣声都消歇尽了。
高墙四合,只在东边开了一个小小的厢房。
此刻那厢房的门大敞着,一个白衣少年斜倚着门正朝她看过来。
视线与她对上的一瞬,他又转身入内去了。
阿寄抿了抿唇,穿过长而无用的游廊,走到那厢房门口。
暗红的晚霞正在她背后的天空上缓慢燃烧,映得这空荡荡的房间里仿佛也有了些温暖。
明知道那人不会在意,但她还是伸手敲了敲开着的门扇。
“哒”
、“哒”
,两声,惊破了一院的寂静。
“你可算来了。”
那少年本是背对着她,这时候回过头来了,朝她柔软地一笑。
你可算来了。
话里含着柔软的意味,仿佛他每时每日,都是在这里等着她来一样。
少年穿着一身华美的袍子,素白的底,缃黄软红的线,绣出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垂落足跟的直裾,仿佛那牡丹花盛开了又落了一地,收拾不起,只能随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