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宁抬脚,姿态闲适,用靴尖碾压滚落在地的桂花糕。
容佑棠皱眉思考,慎之又慎,对上某几个赵姓皇子皇女,他实在没法放松。
“很了不起嘛,之前还误以为你是个小太监呢。”
赵泽宁将桂花糕踩得与地上灰尘混成团,嘴角瞬间绷紧,抿成一直线,冷笑道:“三哥可当真会疼人:进宫带着你、剿匪带着你、送你进国子监,如今连建兵营都不忘给你派个差事!”
皇子没叫起,容佑棠就得一直跪着,这是出生就决定的阶层差别。
“八殿下请息怒。”
容佑棠低眉顺目,摸不准对方意思,字斟句酌道:“庆王殿下宅心仁厚,所以才屡次——”
“狡辩!”
赵泽宁低喝,脸上半分笑意也无,施施然起身,左手背后负着,右手垂放,拇指食指习惯性交错摩擦,绕着跪地的容佑棠缓慢转圈。
烛台放在桌上两角,将八皇子的身影拉长又缩短,搓圆又捏扁。
容佑棠屏息凝神,高度集中注意力,明智地尽量保持缄默,以免说多错多。
“哼!”
赵泽宁停在容佑棠背后不远处,挑剔嫌恶打量其背影,嗤道:“也不过如此,如何就傍上三哥了?本殿下——”
这时,帐外传来赵泽雍和郭达的交谈声:
“……今晚整理出来,明早工部的人会来探查。”
赵泽雍嘱咐。
“没问题,已核算几日了,今晚合一合就行。”
郭达说着就打起帘子,抬眼一看,惊讶定住:只见容佑棠背对门、规规矩矩跪着,桌上大食盒倾倒,糕点四处散落,八皇子蹲地,动手捡拾,乐呵呵地说:“哎,不过几块糕点而已,撒了就撒了呗,瞧把你唬得!
哈哈哈,别呆跪着,快来帮忙收拾啊。”
他捡起块核桃酥,念叨道:“还挺香,怪可惜了的。”
说着将其放回食盒。
郭达单手托举帐帘,直觉有些奇怪,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何事?”
被堵在门外的赵泽雍问,郭达顺势让开,赵泽雍定睛一看,不由得皱眉,立刻往里走,问:“怎么回事?”
赵泽宁忙笑答:“王府托容哥儿送糕点来,我俩刚要吃几块,却不小心碰倒食盒,把糕点撒了。”
他说着就拽容佑棠的胳膊、暗中用力,硬把人拽起来,笑眯眯道:“几口吃的而已,叫厨房再做就是了,也值得你这样,真是的。”
信口雌黄!
胡说八道!
不是我碰倒的,我进来就看见撒了一地……咦?不过,他也没说是我碰倒的。
容佑棠有心想解释,可仔细想想,却默默忍下了——理论起来,就闹得难堪了,反倒显得我较真、心胸狭窄。
“没事,撒了就撒了。”
赵泽雍拍板道。
他走到容佑棠身边,仔细打量几眼,对方低眉顺目站着,神态恭谨——但就是这样才有问题:他只在最初到本王身边时才拘谨,熟悉后,早就放松自然了,断不会如此警惕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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