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已经开始为自己分辩,这霍水仙到底睡不睡璎珞,又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她说:“大姑娘,这件事情真的怨不得我,我带了璎珞回来,自然是想她好,璎珞又是大姑娘的人,我怎会刻意怠慢她?我向来对璎珞姑娘好吃好喝的供着,平日里连重话都不曾说一句的,苍天可见,我......”
张氏絮絮叨叨,再说下去,只差要指天发誓。
霍青棠抬起手,张氏住了嘴,璎珞的脸已经烧得似傍晚天边的红云,青棠伸出一只手,璎珞愣在那里,青棠的手伸出去,璎珞终于明白过来霍青棠是在同她伸手。
主仆二人的手叠在一处,甚么话都不必说,璎珞已经垂下泪来。
“你过得好不好?”
青棠还是这样问璎珞。
璎珞的嘴抿在一处,青棠说:“等过了年,你随我回苏州,我让外祖父替你寻个好人家,嗯?”
再也没有比这更贴心妥帖的安排,璎珞的眼泪又垂下来,青棠拍拍她的手,“别哭了,让太太笑话。”
张氏瞧见青棠的样子,她捏着帕子,“大姑娘这是怨我了?”
青棠没有吱声,张氏一手拍在小几上,语气又快又急:“今儿璎珞也在这里,大姑娘又这样责怪我,趁着大家都在,那我不妨把话说明白了。
璎珞从苏州府随我回来,我原先的确想着让老爷把璎珞收房,一则璎珞是大姑娘的人,也就是我们自家人,她进门总比外头那些不知底细的野花强。
二则黄莺在家门外头虎视眈眈的,我正愁没个人帮我,璎珞进来也是个助力,你们说,我有什么理由拦着?”
青棠放开璎珞的手,轻叹了一口气,道:“太太无须动气,父亲喜欢谁,又愿意娶谁,这些都由不着太太。”
张氏一手抚着心口,似剖心剖肺一般,连声叹息:“大姑娘这话就是了,老爷中意哪个,又看重哪个,我哪里管得着。”
璎珞缩着手脚站在一边,青棠将桌上茶水递给璎珞,“茶凉了,你去给我换一杯。”
璎珞又去瞧张氏,青棠道:“不必瞧了,太太管不好你,你以后还是跟着我。”
青棠一双眼睛侧过张氏的脸,说:“璎珞不听话,劳烦太太替我管教了小半年,如今我回来了,璎珞日后就不劳烦太太操心了。”
张氏张着嘴,“大姑娘这是甚么话?”
青棠盯着张氏,“我的人,我自己管。”
屋里静默了半晌,方听见张氏的声音:“好,既然大姑娘这么说,那璎珞就还是大姑娘的人,自即日起,璎珞回大姑娘屋里就是了。”
青棠笑一笑,又瞧向璎珞,“出去吧,我同太太还有几句话要说。”
外头放下了帘子,张氏一双水莹莹的大眼睛才沉了下来,哼一句:“璎珞这来来回回的,大姑娘送过来又要回去,这不是要打我的脸么?她原先随我回了扬州城,人人都知道璎珞跟了我,如今大姑娘一回来,无端端就说把人要回去,天下间焉有这样的道理?”
张氏语气中颇有些怨怼,青棠一直侧着身子,此刻才略微向着张氏那头转了转,只听她轻声道:“我原本还想着同太太留些颜面,若是非要将太太家里的事情摊开了说,恐怕父亲即时就要休了太太。”
“简直荒唐!”
张氏的声音亦是清脆,此刻听来,又有些尖利,“大姑娘真是越说越不像话,就为了璎珞的这一点子事情,大姑娘就想让老爷休了我?”
“啪!”
张氏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楠木制的小几上,“大姑娘好歹也是出去念过书院的人,怎的说话如此无稽,真是教人笑话。”
张氏神色不虞,眉头都纠在一起,青棠垂了眼眸,说话慢吞吞的:“太太急甚?璎珞的事的确不值一说,但太太的亲兄谋害青棠的性命,这一桩总值得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了罢。”
霍青棠从袖中摸出一小盒子伤药,“太太也知道青棠年初病了许久,这是令兄让黄莺送过来的,太太不妨猜猜,这里头有什么?”
张氏一双眼睛本就大,此刻一瞪,似要将霍青棠看到心里面去,她咬牙切齿般,“里头有什么?”
“这伤药里头混着铁屑,还是生了锈的铁屑,太太不妨自己来瞧瞧,这药抹到伤口上,会不会死人?”
张氏眼睛瞪得像铜铃,她叱道:“口说无凭,大姑娘拿了一盒子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药膏就随意攀咬,谁能证明这药膏是我兄长给黄莺的?这药害人,焉知不是黄莺那个贱蹄子自己想要谋害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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