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工虽然苦,也不是真的养不起一个孩子。
李嫂苦笑,“那也得他家答应,孙子怎么可能让我带走。”
谁想得到后来生那么多,大孙子成了不要钱的小帮工,拖弟带妹,做得不好就是一顿打。
她吞吞吐吐地说,“他活是会做的,在这里也可以搭把手做点事,过两三年可以出去当学徒,……”
宝生娘宠儿子,不送去学手艺,反而学什么武术,李嫂嘴上不说心里暗暗看不惯,她见多了,游手好闲、打打杀杀,最后没有好结果的多了。
“既然来了就留身边吧。”
明芝打断她,“现在他人呢?”
李嫂一喜,她和宝生娘商量,估计以明芝的性格不会不同意,但得到答允还是高兴的。
“他在门外。”
明芝给的报酬丰厚,李嫂愿意长久做下去,不肯轻易得罪她,“前几天就来了,我让他住在我的一个小姐妹那里,没得到您的同意不敢让他进来。”
明芝光是笑笑,看得出李嫂的用心良苦,不过用不着,一个孩子而已。
李嫂当即让儿子进来给明芝行礼。
那是个瘦骨伶仃的半大小子,又黄又黑,裤子太短,露出来的两截小腿尽是伤疤,有虫咬的,更多打出来的。
“他老子喝多了就拿他出气,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背上也有伤。”
李嫂说着动气,眼睛红红的,“我在外头怎么知道,总想好歹是亲爹。”
宝生娘也跟着抹眼泪,“作孽。”
明芝沉默不语,还是宝生打破僵局,“姐姐你今天要上学,快吃了早饭出门吧。”
宝生娘听见他不喊太太叫姐姐,悄然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宝生忍住痛,眉也不皱,不动声色继续说,“车子已经等在外头。”
姐姐动了怜悯之心,他看得出,他不喜欢这个李阿冬。
到学校是另一种热闹,同学家境不同,有钱人家的女儿在这里读书无非是多个消遣的去处,颇多中途退学嫁人的。
因此明芝请假多天不来,众人不以为异,只当她好事将近,完全没有想到竟出了这么一趟远门。
倒是校长找明芝谈了一回心,怕她在压力之下随便嫁给顾国桓-顾家虽然有钱有势,毕竟不是正道。
校长早年就读体操学校,有感于“强身健种,繁荣我中华民族”
的主张,靠做体育老师的薪水办了这所体专,十几年里从十数个学生发展到现在,算得自强自健的女子楷模。
明芝老老实实接受了这番关心,答应若有困难就开口求助。
从校长那里出来已近放学时间,顾国桓和他那辆锃亮的雪佛兰等在门外,招来不少注目。
明芝若无其事,收拾了书包-校长关心得真切,她也跟校长说真话。
顾国桓的父亲是地方上的大流氓,他本人却不错,除了时常唧唧呱呱说八卦、花钱大手大脚了些外,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要论到凶恶,只怕自己是他的无数倍,明芝想着,坦坦然上了顾国桓的车。
顾国桓也是操劳一天。
货轮没有空走回程的道理,这一天跟着管事学习其中门道,他作为大少爷累得腰酸背痛,不过晚上还有精神陪明芝去看场电影。
明芝婉拒了,也没留顾国桓吃饭。
家里有客。
宝生娘小心翼翼,“她说是您的老朋友,非要进来等。”
明芝看过去,客厅那头陆芹朝她一笑,遥遥问道,“下课了?”
好一个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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