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后是死是活,富贵抑或潦倒,她都不再关心了。
但是他的母亲对自己,却是如此的好。
她先后两次被父母强行带走,卢氏非但没有半点抱怨,反而总在安慰她。
现在卢氏摔坏了腿,也不知情况到底如何,她不知也就罢了,分明已经知道,不去看她一眼,心中如何能够安稳?
春光明媚,空静鸟鸣,桃花流水,潺潺而过。
洛神却眉头紧锁,分毫没有赏春的兴头,手里折了一枝垂杨柳,满腹的心事,沿溪流往上,不知不觉,行到了那道山墙的尽头。
山墙尽,花木荫翳。
对面就是东苑,隐隐听到那头的男子畅饮作乐之声,随风飘墙而入。
桃花流水,便是从这片山墙脚下穿流而过,连接起了东西两苑。
溪边花木湿漉漉的,浓翠欲滴,打湿了洛神的一片裙角。
洛神不禁又想起从前,此时此地,她和陆柬之隔墙共谱箫琴曲的一幕。
当日喜乐,如今想来,竟犹如一场春光美梦。
怔立之时,突然,听到山墙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
“慕容替,你敢——”
是个男子的声音,咬牙切齿,充满了不可置信似的惊诧。
声未毕,伴着一道痛苦的闷哼,又一阵似是花木被压倒了的悉悉簌簌之声,那头安静了下来。
一缕浓重的猩红色的血,随了流水,从山墙脚下的那头流淌了过来,在水面慢慢地晕开,渐渐消散。
洛神惊骇万分。
虽然看不到,但她已经能够想象,就在这一刻,一墙之隔的那头,正在生着什么。
“小娘子,血!”
琼树吃惊地喊了一声,话刚出口,便立刻意识到不妙,猛地捂住了嘴,惊慌地看着洛神。
洛神立刻拉了她,转身就走,却已是迟了,身后墙头之上,已经迅地翻过来一道人影。
那人身形敏捷如鹰,一个纵身,便从墙头飞身而下,扑至了洛神和侍女的身后。
洛神才要张口呼叫,脖颈一凉。
一柄锋利的,染了血的匕,已架了过来。
她的面前,多出了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二十多岁,白肤紫眸,面目美丽,却鬓凌乱,额头渗汗,衣衫也是不整,衣襟散开了,露出一片锁骨,似刚被人扯乱还不及整理。
他的唇亦破了道口子,唇角沾了一点殷红的血,缀着整张脸,人看起来,透着一种诡异的艳色。
但此刻,他盯着洛神的一双眼,却阴沉无比,眼角微红,宛如抹血。
洛神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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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从墙头翻身而下的男子不过一个照面,她便确证了方才隔墙入耳的那个名字。
投奔大虞的鲜卑宗室,慕容替。
她也猜到了,就在片刻之前,山墙的那头,到底上演了何等的一幕。
显然,这个鲜卑人,在方才被人施加□□之时,出手杀了对方。
只不过,她不知道那个死了的人,到底是谁罢了。
慕容替那只执匕之手,依旧还压在洛神的颈侧,几乎电光火石之间,另手又掐住了张嘴要叫的琼树的脖颈,五指如爪,猛地一收,琼树便无法声,双眼翻白,拼命却徒劳地挣扎着,一张脸,因为无法呼吸,迅涨红。
洛神感知到了这个鲜卑人那扑面而来的杀意。
不知为何,就在这一刻,她的脑海里,竟掠过不久前的元宵之夜,自己和李穆在夜市经历过的那一场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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