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那天起,孟岚重就开始跟在泰蔼鑫身边,一边学常识,一边帮忙做预算。
起初谭达勃还以为这是县丞为了照顾小舅子而开了个后门啥的,结果当天他就亲眼目睹了孟岚重只靠心算就快速解决了好几个难题,也让一干执笔打算盘的工房小吏都有些羞愧难言。
至于回到家后,孟岚重会贼眉鼠眼得向他姐汇报姐夫的一天行踪什么的,就不要太计较了。
成本核算差不多完工后,就要面临资金分配了。
而县衙里的众人也开始兴奋起来,他们总有些五花八门的渠道,都知道最近快要分钱了,这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
在和孟岚琥商量了几天后,最后那四百两治水款中,有三百两被划做购买材料和支付劳役的饭食。
剩下一百两则会在工程结束后,以加班费的名义,从上到下,从多到少分到每个官吏差役手中。
和往年比,中低层的官吏和差役那是非常高兴的,多的能得五两,少得也有一两。
而以前他们这群人,是很难捞到油水的。
当然也有人不高兴,这里面就以程县令最突出。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得个百十两的,结果最后只有三十两,这让他非常不满意。
当天就拉长个脸找了泰蔼鑫好几个茬,甚至提出要亲自主持堤坝工程。
对此,蒋县尉心内是很高兴的,前一阵他和县令间处得很糟心,这段时间他正在想办法挽回,如今看到县丞被县令刁难,他憋闷了小半个月的心情终于舒畅了许多。
然而他还没过到个瘾头,第二天,县令就一脸慈爱地拉着泰蔼鑫,勉励他要继续好好干工程。
这让吃瓜群众蒋县尉非常迷茫,县令这是怎么了?中了泰蔼鑫的降头吗?
其实也简单,不过是泰蔼鑫之前三百两成本中,其实只有二百两是实数,多出的一百两则是另有他用。
孟岚琥给他的建议是,在给劳役购买饭菜的时候,添上给官吏差役提供伙食这一项。
这个说起来也能接受,劳役都有免费饭菜吃,一起上堤忙前忙后的官老爷们不是更应该有些好饭菜吃吗?
当然,对县衙里这些大小官差那是真的只供应些好饭菜而已,但是县令那里,饭菜就直接折算成了银子。
不过,帐面上依旧是些吃食,只是吃得比较精贵罢了。
于是,当县令晚上收到了泰蔼鑫送来的“饭菜”
后,自然是态度大变,第二天弄得亲如子侄也就不以为奇了。
这样一来,县衙里上上下下都夸赞泰县丞做事地道,而之后的堤坝修建工作开展起来也就格外的顺畅了。
对此,泰蔼鑫回家并没有多少喜意。
夜里,夫妻俩上床准备休息,泰县丞闷闷地对娘子说:“为什么虽然大家都夸我做得好,可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孟岚琥见多了这样的事情,自然看得淡些,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因为你心里希望既能够把事情做好,又能当个清官。”
“这样想不对吗?”
泰蔼鑫问道。
“这样想当然没错,可你要知道,这是最好的情况。
而世间很难有什么最好,我们通常面对的往往是不好不坏和不太好。”
孟岚琥叹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那在不好不坏和不太好的条件下,就意味着,我们要放弃一些好的,接受一些坏的。
所以,现在你来想想,你是愿意独自当一个清官,却无力修好堤坝;还是愿意和贪官混成一色,但暗地里用心把堤坝修好?”
泰蔼鑫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县丞大人精神抖擞地带着蠢弟弟一起出门了,孟岚琥看着二人挺拔的背影,知道他家相公已经做出了选择。
七月底,程县令批准,堤坝修建工程开始了。
这一忙起来,泰蔼鑫就足有一个多月没回家,连带着孟岚重也经常七、八天才能回来一趟。
每次回家,除了拿更换的衣物外,蠢弟弟还会再带些孟岚琥自制的肉干零食。
顺便再把姐夫的近期表现汇报一番,就可以滚去休息了。
转眼,工程到了尾声,县衙里一干晒得黝黑的官差们也陆续回来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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