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藤太郎很不耐烦地说,潘保长你玩花姑娘,还抽大烟,这是在为大日本干事的人里最不允许的事,你们乡少的劳工名额只能你去顶了,这也是为大日本效力。
潘效忠说,不少,不少。
说着又指着黑球子说,他才是这次出劳工真正的名额。
黑球子说,潘保长你也不想一想,我要是这次出劳工的名额,我咋能坐在保长的太师椅子上?潘效忠知道要把黑球子问的话说明白,更得引起远藤太郎的不满,于是只是愤怒地指着黑球子说了一串的“你”
。
潘效忠的话刚说完,远藤太郎就对两个日本兵一挥手,两个日本兵就把潘效忠扔进了汽车的帆布蓬里。
远藤太郎准备上车的时候,黑球子忙对翻译官说,长官,你们把保长抓走了,这喇嘛营子以后的事由谁做?
翻译官对黑球子说了一句“明白”
,又对远藤太郎说,太君我看这里的保长就由路保助当,你要同意我回到县里好把这里的情况和你的意见具体汇报一下。
远藤太郎瞅了黑球子一眼,又想了想对翻译官说,就让路先生当喇嘛营子乡的保长吧。
黑球子听了先给远藤太郎鞠了一躬,又给翻译官敬了个礼说,我一定比潘效忠还效忠皇军。
远藤太郎上了车后翻译官也回到驾驶室里。
汽车开出了黑球子家的院子。
当上喇嘛营子乡保长的黑球子,坐在太师椅上四年后的一天,从北票传来了日本人垮台的消息,黑球子一听如五雷轰顶,想这四年来,人们对自己积下的仇恨远远地超过潘效忠,这消息要是真的话,人们非得把自己剁成肉馅包饺子不可。
黑球子想来想去,还得做两手准备。
在当天夜深人静的时候,背上喇嘛营子乡唯一的镜面匣子,拿上喇嘛营子乡潘效忠舍不得用的那套银质的大烟具,携带上大烟膏子所有的细软离开了喇嘛营子乡的乡公所,到北票找那个白胖的翻译官,要从翻译官那里把消息弄清。
要是消息是假的再给翻译官扔点钱,加深加深感情,消息要是真的,就不能再回喇嘛营子乡了,再找别的出路。
黑球子走了一天一夜,又一个小晌时,从西门进了北票县城,虽然从北票街道的纷乱局面来看,日本人是完蛋了,可是他又想,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能不到翻译官那里看一眼,把消息落实。
于是就朝就街东的翻译官家走去。
当黑球子走到北票街第一个“十”
字街中心的时候,见有很多人围着干什么。
就凑了过去,透过人缝一看,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在人围的中心里,在六个戴着写着“打倒汉奸”
高帽的人中,就有他要找的翻译官。
黑球子忙离开了那群人,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黑球子一边走一边想着,就走出了北票县城的南门,他在茫然中坐在了城墙的脚下,茫然地向远方望去,遥远的被空气笼罩成黛色的一脉山眏入了他的眼帘里,他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了想,何不去大青山找大当家的郝三棒,重走江湖?于是他就想起了八年前。
八年前,一个山枣红了的秋天,黑球子正在主寨的石房子前给拴在枣树上的大当家的郝三棒的枣红马打鬃的时候,山寨的暗哨押着一个眼睛上蒙着黑布的人走了过来,他一眼就认出那个眼睛上蒙着黑布的人就是他爹。
他想爹一定是找自己回家的。
爹这样闯山寨,大当家的能饶过爹吗?黑球子正想着的时候,从石房子里传出了大当家的喊他进屋的声音。
黑球子不得不把剪子挂在树上向屋里走去。
黑球子走进屋脚还没站稳,大当家的郝三棒就说了话,跟你爹回家吧,我咋早不知道你是个独苗呢。
你干脑袋挂在裤带上的活,要是断了你路家的香火咋整?郝三棒说着就把二十块银洋给了爹说,把儿子领回去吧,娶上一房媳妇,早点抱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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