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持怀疑态度:“他?从来没流露过有那种野心,可能吗?”
邹忌揣测到威王的心思,就换了个角度:“若论大将军素日所为,该不是那种人,同您的关系也非常亲密,也不该生不臣之心。
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位孙军师的城府实在太深,谁也琢磨不透,他当初是否有心判魏且不论真假,但与庞涓终是一师之徒,结为兄弟,若不作出非常之事,庞涓何至于仇深似海的那么残忍报复于他?在二人反目上,他也该负一定责任,可见他的灵魂深处也有不洁的一面。”
对这个观点齐威王并不认同:“庞涓嫉贤妒能容不得才高之人,所以才对孙膑下毒手,咎在庞涓,孙军师何错之有?”
邹忌见威王不悦,连忙又换说法:“当然,是庞涓挑衅在先,臣只是从常理考虑二人的关系,也没否认他在对魏之战中为我们出了大力、立了大功,但他素日少言寡语,很不合群,轻易不表态,每出一计又让人防不胜防,‘赛马’便是一例;与魏作战也都是后发制人,说明其人阴柔残刻。
其才固高,然能兴齐者,也可败齐,关键在于其心所向,而我们都不能了解他的内心深处,无法控制他。”
威王瞅着邹忌:“你的意思是,他的内心深处有不可相信的东西?”
“这,臣无实据。
但他的叔父是姜氏,且随废主老死于东海,他若因此而怀仇齐之心,岂不危哉?现在大将军对他是言听计从,作为心腹,如果他影响大将军做坏事,难得大将军不上当。”
孙膑的才能,的确能构成对齐的威胁,颇可令君王担忧,这也正是小人进谗言的恶毒之处。
但威王毕竟与孙膑已建立起深厚感情,也是倚他如心腹,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从他到齐后,寡人对他不薄,所以对魏作战,替他报仇雪恨也是重要原因之一;本要封他高官厚禄,是他自己极力推辞,非寡人吝啬也,又有什么原因怂恿田忌来背叛我?”
邹忌叹口气:“大王是以己之诚心度奸人之腹啊!
您想,大将军一旦为王,还不是全得听他指挥?到那时大将军不过一个傀儡,他才是齐国真正的主人,他所追求的与您所给予的,有天壤之别啊!”
确是“合情合理”
,但齐威王终究不是糊涂昏君:“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总不能仅靠分析就治人之罪吧?证据呢?”
邹忌忙又把话圆回来:“当然,不可仅凭卜者一言而废重臣,但‘月晕而风,础润而雨’,见微而知著,弥祸于未然,方为明智,俗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将军现在权倾朝野,又有孙膑辅佐,一旦生变,难以控制。
所以臣以为可以稍分其权,既避免了萧墙之祸,又能全君臣之义,保手足之情,一举而三得也!
论说疏不间亲,臣不该议论你们亲兄弟,但臣实在是全心全意忠于大王,也是为了大将军的富贵长保啊。”
论道理,分功臣之权,对功臣未必不是好事,因为功高震主,所以“太平本是将军定,将军不得享太平”
,有识之士如范蠡、张良等都是急流勇退,功成归隐。
可惜,邹忌的用心,却是逼反田忌的第一步。
说实话,齐威王对田忌、孙膑等人,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绝对信任,任何君主,无论贤愚、昏明、仁慈残暴,都要求臣下对敌如凶猛的狮虎,对自己则温顺似犬羊,但臣下达到了这双重标准,他又担心“狮虎”
那一面的锐利爪牙会伤到自己及儿、孙。
邹忌完全懂得“才能是双刃剑”
的道理,深知君主对有才能的臣下永远怀有一种戒备的心态,“乱世求英贤,和平用庸臣”
甚至算是一种“必然”
。
可惜,从乱世血与火中冲杀出来的功臣,又往往不知韬晦而大肆张扬,或持功而骄、凌驾于主上;或贪而不足,怨天尤人;再加上那些想无功而受厚禄、坐享其成的小人们极尽挑拨离间之能,推波助澜,便演出一幕幕定太平的“将军”
不得享太平的历史悲剧。
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越是“明主”
疑虑越深。
邹忌只不过是在这条“缝”
里下蛆的“苍蝇”
,所以“分权”
的建议“正合吾心”
,齐威王终于表示赞同:“卿意甚善,可以考虑。”
不久,齐王在朝会上提出:目前国内军队数量大增,既居王位就应该仿照周朝制度,扩编为“六军”
,实际上军力早已超过“周天子”
,只是在形式上分为六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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