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世里,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财富了。
“郎君,药还是再吃两剂吧。
烧刚刚退下,还是小心为好……”
矮榻边,绿竹端着药碗,不依不饶的劝着,只差端起碗硬灌了。
这丫头今年不知有没有十三岁,放在他那个时代,估计刚刚上初中。
被父母娇生惯养,不会动比书包更重的东西。
而现在,她衣不解带、夜不成寐,伺候自己这个病秧子几天几夜,眼圈下都生出黑青了。
梁峰轻叹一声,接过了瓷碗,一饮而尽。
酸苦的药味充斥味蕾,也冲淡了最后一丝纠结。
不管怎么说,他都该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
就这么一路紧赶慢赶,待到日头落山,车队终于赶回了梁府。
这里处于上党郡边境,高都以西,远远望去,只见一片房舍散落在远方。
跟后世的民居不大相同,梁府的结构更像西方那种庄园,一人高的低矮围墙圈起了里面的田庄、果林,和小半的山脊,应该都是梁府的田地。
更远处,则是高墙耸立的主宅,造型有点像小型邬堡,还隐约能看到望楼似的楼阁,应该是预警用的。
牛车通过院门,沿着平坦的道路缓缓前行。
可能已有人通禀过了,此刻梁府主宅的大门前一片慌乱,十几个仆役忙前忙后,准备迎接家主归来。
走下牛车,梁峰一眼就看到乌泱泱跪着的人群后,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垫脚看向这边。
明明只有三四岁,却跟小大人一样,一张脸蛋儿板的十分严肃,目中却隐隐带着泪光,一脸孺慕。
这就是那个便宜儿子了?梁峰挑了挑眉,他可没养过小孩,不过这小家伙还真继承了父亲的好容貌,看着就招人喜欢。
想了想,梁峰迈步走了过去。
可能没料到父亲会注意到自己,梁荣身形一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跪在他身侧的乳母赶忙提醒道:“荣儿小郎君,快给郎主问安!”
梁荣这才醒悟,连忙跪下行礼道:“父亲大人。”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了,小家伙脸都快冻青了。
梁峰走上前,伸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牵住那只肉乎乎的小手:“等了很久了?乖,进屋吧。”
世人大多短寿,故而相当重视子嗣,士族之中宠溺儿女的更是数不胜数。
可是梁家不同,梁荣出生时母亲何氏难产而亡,紧接着,祖母高氏又因病亡故。
所以梁丰从小就对这个亲生儿子不假颜色,没有直斥他命硬克亲,就已经是涵养不错了。
突然来这么一手,别说是梁荣,就连他身后的侍女都惊呆了。
然而呆了一瞬,梁荣立刻紧紧握住了父亲的大手,一步一趋跟在他身后,小脸几乎埋在了宽大的衣袖中。
不一会儿,梁峰就觉得手臂上多出了点湿意,估计是小家伙忍不住哭了出来。
牵个手就能惹出金豆子,看来原主对儿子也不怎么上心嘛。
得了,重病侥幸活了过来,这个当爹的做点什么跟以前不一样的事情,应该也会太奇怪。
没说废话,他牵着身边的小人儿向内院走去。
两个身着锦衣的身影缓步而行,烛火摇曳,映出长长倒影,相互依偎,又透出股温暖洒脱。
弈延突然觉的心口一阵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脱离掌控,消失不见一样。
他按捺不住,紧紧赶了两步。
然而还没靠近,就被一旁的仆役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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